贺兰芝浅笑,那双眼仿佛天生含情,令人不觉沉醉。

他清雅胜过玉兰,此笑令我想到当初与他在那不动山下时,贺兰芝与我之间的温情脉脉。我看到他将一直收拢的掌心打开,一块用红绳系着玉坠躺在他的手心当中。

我猛地一震。

“慕青峰,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找着了此物。”贺兰芝语气麻木地说,“你将它藏在不动山瀑布的乱石中,令我好找。”

“你去了不动山?”我一挣,锁链响了响,“贺兰芝……你、你想起来了?”我睁大眼,喜色掩盖了四肢筋脉被钉穿的痛楚。

贺兰芝深吸一口气,他失声喃喃:“是,我想起来了,你没有骗我,你我曾结为道侣。”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我激动万分,全身都颤抖起来,要不是被人押住,我已经朝贺兰芝爬了过去。谁料,却听贺兰芝下一句话说:“慕青峰,你趁我失忆,欺我瞒我,将我当一个傻子耍玩……如今,你死到临头,以我道侣之束缚,逼我天门宗不敢对你动手”

天洲仓土,一旦结为道侣,一同双修,彼此心脉相连,互相有所感应,此外,两人互述情衷,要完成契约,就要用彼此的心头血滴在一个信物上,只有将信物毁去,这个伴侣的契约才会终结。而这样做的话,对任何一方,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害。所以,若不是真心互相心悦,绝不会轻易与人成为道侣。

我听贺兰芝句句所说,神色逐渐苍白,难看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心头亦慢慢凉下。贺兰芝所说属实不错,我素是眼尖嘴利,此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慕青峰,”贺兰芝狠狠地看着我,声音极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怔怔地仰脸看着他,唇嗫嚅地一动:“贺兰芝,你不会做蠢事……”此话说得极是无力。要是他毁了玉,不消说我,他心脉也会受损,至少几十年的修为要功亏一篑。

贺兰芝却像死都要同我较劲,他的手已经捏住了那块玉,天门宗数人脸色微变,裴鸣轩也喝道:“敏之!”我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他、他宁可冒这么大的险,也要和我恩断义绝!

我疯了般地挣扎:“贺兰芝!你有本事,就把我给关起来!”我伸长手,想要抓住他,“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你把我熬死都成!贺兰芝!贺兰芝”

晚了。

我听见玉碎的声音。

那块玉极是难得,是我娘的遗物。除了这媚骨异瞳,其他的,她没留什么像样的东西给我。这一块玉,是浣剑真君离开我娘时扔下之物,当是属于我娘的。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把魅妖的东西,别在自己的身上。

玉在贺兰芝的手心里化为齑粉,跟着就散得一干二净。跟着,贺兰芝就退了一步,他便是强忍,噬心之苦,也非他一个化境之士所能承受。裴鸣轩和天门宗的弟子朝贺兰芝扑来,裴鸣轩朝我拔剑,剑尖抵住我的眉心:“敏之宁可自毁修为,都要你这奸人伏法,今日不管谁来拦,我都要替天行道!”

犯不着裴鸣轩动手,我怕是也离鬼门关不远了。汩汩的鲜血从我的鼻孔流出,我以为我尝过世间万难,没什么还能伤到我,可没想到,噬心之苦,真能让人比死还要痛。

眼看剑要穿喉,一道寒冽的真气先一步斩断了裴鸣轩的剑气。那股真气我再熟悉不过,是天剑阁的人。

《被嫌弃的受的一生》 (二)

天洲仓土上,妖魔横行,而修道者自秉为天道正义,说是不妄杀生,可手里不知沾了多少魔人的鲜血。魔修,也亦然。

除了凡界俗人之外,在这万顷神州上,一直被各方所鱼肉的,就是妖族。

传说妖族诞生于无边荒漠,流浪混迹于天洲各处。妖族本性好自由无束,他们法力微弱,多依附魔修而活,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