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时并无什么自卑情绪,寡淡得像一杯白开水,和对面的咄咄逼人相比高下立见。
窗口的阿姨才不会管这些学生的闹剧,大力敲了敲玻璃,喊道:“66号的两份焗饭好了。”
陈麒山走过去双手接过,眉眼低垂,礼貌道了声谢谢,转身看见谢行莺瘪着嘴,担心她被那人的话影响,脸色终于冷下去了,字音掷地有声。
“云大食堂的定价远低于其余学校,本意是让条件不好的学生不至于为了最基础的生计压缩学习空间,我很感谢校长的善意,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穷人就低人一等,你们对我有偏见,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向谢行莺道歉,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应该被你们肆意议论。”
原本喧嚣的食堂刹那间凝寂了几分,谢行莺眨了眨眼,惊讶觑着他,陈麒山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而且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受气包的性格。
她琢磨了下他的话,心道对呀,她又不是故意抢了曲折玉的身份,她根本没有错,她被赶走也是谢元川小肚鸡肠,都是谢元川的错。
她才不用怕这些人揭穿,重重哼了声,跳出来叉腰大吼道:“对!你们要给我道歉!”
对面男生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死心,还想继续反抗,不远处却传来了沉闷的巴掌声。
周围的人回头让步,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边鼓掌边缓步走来,人群中有学姐认出了中年男人,恭声喊了声校长。
校长率先扫过一眼哼声不满的谢行莺,心道她和谢怀瑾还真没半点相似之处。
又将欣赏的目光落在不卑不亢的陈麒山身上,平和夸道:“你说的很好。”
他环视了一圈,像在和陈麒山说话,又像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我也是贫民出身,后来一步步走到今天,你们在这里看见的所有勤工俭学岗位,我也曾做过,后来当了校长,就想让我的学生可以吃得轻松一点。只是我没想到,它的便宜会成为攻击他人的武器,这是我不想,也不愿意看到的。”
挑事的男生脸彻底白了下来,他吞吞吐吐想辩驳,校长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身居高位多年,不至于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食堂氛围降至冰点,陪同的主任开了个玩笑,给大家一个台阶下:“我假期都念着咱们食堂的饭,若这叫落魄,那我认了。”
校长也配合地笑了笑,两人随意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再牵扯进这些幼稚的矛盾。
眼下有他发了话,自然不会有人再在这上面找茬,周围学生散开,刁难谢行莺的那几人也想溜,这次换谢行莺拦人了,大声叫嚷着:“道歉!”
校长就在食堂坐着,谁还敢挑事,男生咬咬牙,匆匆撂了句“我错了”后狼狈离开。
谢行莺浑像只打赢的小孔雀,翘着漂亮的下颌尖,开屏般走在前面,而陈麒山目不转睛追随她背影,眸子淌着温润的光,嘴角微扬。
他从小到大,因为贫穷一直在经受恶意,后来为了高额奖学金转进衿礼中学,彼时他才知道,这些光鲜亮丽的有钱人内里也如此不堪。
因为拒绝帮忙作弊,他被同学带头孤立,再后来,孤立转变为肉体上的欺凌。
那些人里有校董儿子,他惹不起,陈麒山告诉自己,只是一些拳打脚踢罢了,没关系,忍一忍就好了,就像他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从小告诫他的一样。
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