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揪着衣服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谢行莺眼眶酸涩,胸腔像堵满了浸湿的棉花,平时信手拈来的泪水,此刻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凛夜停在海滩边缘,浪花漫上了他的小腿,他弯腰想将谢行莺送进水里,谢行莺一直想回家,可此刻她松开了衣领,脸上却看不见欣喜。

海风有些冷,冷得刺骨,她茫然地在空气里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

在她即将入水的那一刻,一颗子弹陡然从灯塔上射过来,速度极快,对准了谢行莺的脑袋。

比这个笨蛋人鱼反应更快的是一个怀抱。

一个单膝跪地,紧紧护住她,背身挡下子弹的怀抱。

谢行莺不知所措,她眼前闪过一道白,紧接着又涌上大片的红,潮湿滚烫,淌满在她身上。

她颤抖着嘴唇,开始时极小声,像在谨记凛夜教育她的话,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呆呆地重复着“凛夜”,一句接着一句。

可她学不乖,她总爱和凛夜对着干。

于是后来,整个海滩都听见了来自人鱼嚎啕大哭的悲鸣,久久不散,纯粹而震撼。

谢行莺瞪大了眼,伸手拼命捂住凛夜胸口冒血的孔洞,可是根本挡不住,大股鲜血从指缝里流出,被浪花卷走,将蔚蓝的海都染成可怕的猩红。

“凛夜......呜呜......怎么办......你教教我......”

谢行莺手足无措地抱紧他大哭,决堤的泪水打湿了脸,她始终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可现在,她的脸上露出了不该属于孩子的绝望。

她被人类抓走,被提取血液,被研究时都没有过这种绝望。

凛夜面色苍白如纸,不顾胸口的疼痛,连忙去擦拭她的眼泪,颤声安慰:“别哭啊,没事,一点都不疼。”

可是他手早已沾满了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谢行莺小脸被抹得血泪相融,狼狈极了。

凛夜想笑,可他勾了勾嘴角,弯起的赤瞳只剩下破碎的悲伤,他认真专注地看着谢行莺的脸,像是在记忆她的模样,半晌,轻声道:“对不起啊。”

作为人类,让你来到这

对不起。

作为恋人,让你如此难过。

对不起。

而海滩另一边,军队陷入漫长的沉默,艾珀痛苦低头,为首的统帅脸上却仍然保持着不近人情的残酷。

有下属大胆建议:“统帅大人,是否继续......”

“撤退。”

统帅冰冷地下达着命令,转身离开。

身为帝国举足轻重的领导者,他的脊骨始终笔挺,步伐坚定,唯有在弯腰上车那一刻。

这位统帅大人抹去了眼下一滴水渍。

仅有一滴。

到底,也有了一滴。

海湾在硝烟后恢复了平静,只剩海风吟唱的哀悼和谢行莺止不住的啜泣,她想起什么,突然抬头,眼底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我的口水......我的口水有治愈功能的对不对!”

平时吃一点粗粮都要满口抱怨的娇气包,竟也不惧血腥,俯身去舔舐鲜血淋漓的伤口。

凛夜强忍住令全身颤抖的痛苦,阻止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苦笑道:“没用的......莺莺,让我再抱抱你。”

狙击手用的是帝国级别最高的子弹,一旦射入人体,就会化为毒液,最终将尸体分解成一滩血水,避不开,躲不过,无法治愈。

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生命力在无比清晰的流逝。

凛夜从小作为军队的消耗品培养,他不怕死,他只是有些可惜,他的小人鱼还有好多零食没有尝过。

他颤抖着剥开口袋里最后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