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

在一张铺就了厚实垫被的小木床上,他紧闭着双眼,面容黝黑饥瘦,嘴角似有一抹释然的笑意。

何曼文颤抖着手,一次又一次地探向爷爷的鼻息,直到第三次还是第四次,那沉默的、没有热度的空气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飘了出来,悬在半空中如同旁观者一般注视着自己。所有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好像就连她这个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是的,她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波澜不惊,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恍惚之中渐渐脱离。

回过神来,只见爷爷身上换了一套比较干净的灰色中山装,床头柜上则多出了一个空瓶和一条半干的毛巾。

可以想象得到,估计她刚才习惯性地用矿泉水打湿毛巾,给爷爷做了最后一次清洁。这套中山装是她昨天换来的,爷爷第一次穿,看上去还蛮精神。

起身时,何曼文眼前一黑,不得不扶住床边缓了缓。她走到角落,拿起其中一瓶矿泉水后拧开盖子,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随即甩掉水珠。

γυе哥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开的门外,蔡静如等了半天,双腿都站麻了。然而,她所期待的哭泣声并未响起。她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心中暗想:何曼文啊何曼文,你不是很爱你爷爷吗?

蔡静如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张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娃娃脸。可她偏偏染了法式烫发,又戴了一对辣绿色翡翠蛋面耳钉,似乎是为了凸显成熟。所以细细打量下来,难免会从中品出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

“你在这里干什么?”

蔡静如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见来人是陆明,便用鼻孔哼了一声,出言嘲讽道:“我能干什么?当然是看戏喽。你这个护花使者,来得倒挺快。”

她一早看出来了,何曼文的爷爷活不长。不过看在何曼文割舍不下的份上,她就“好心”地帮忙指了条路。

事不遂人愿,何曼文并没有照她的意思做,反而傍上了韩何的手下。这么一来,她之前准备的计划压根没派上用场。

当初为了获得更好的待遇,她主动找了孔玉的手下寻求庇护。后来才知道真要比起来,韩何的手下更好,他们不怎么喜欢强迫人,出手也更大方。

但改换阵营已经晚了!单说范冕这一关,她就过不去。对方说了,他最讨厌吃里扒外的女人。

凭什么?何曼文不仅破坏了她的计划,现在还过得比她好。明明她比何曼文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陆明微微摇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别堵在这里,麻烦让一让。”

说完他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183 · 第182章 濯吾足

【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是一场沉重的告别。】

陆明张了张口,试图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温声安慰道:“……节哀顺变。”

一路走来,他想到了好几种情况,包括眼下这种。人终有一死,可这并不意味着谁都能坦然接受。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是一场沉重的告别。

何曼文缓缓转过身去,望向陆明的眼神无比空洞,在这片昏暗中不见一丝光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沙哑地出声,语气没有多少起伏:“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