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少年更是说不出话了,一抹红晕在脸上蔓延开来,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一句:“我不知道您的名字。”
男人好整以暇地盯着他颤动的眼睫,半晌才悠悠开了口。
“可我知道你的名字,江郁星,这不公平。”
“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补偿我?”
这话说的真的很荒谬。
本来两人的地位就没有公平这一说,处于弱势地位的江郁星永远都没有谈判的资本。
只要是沈凌寒想要罚他,甚至不需要一个得体的理由,他就应该按照会所老板在送他来之前下达的命令,乖乖凑上去接受惩罚。
若是沈凌寒不想让他好过,那么江郁星就只能任凭他的摆布。
他的一切抗争在男人眼中都会是无谓的挣扎,如同小猫亮爪子一般无关痛痒。
江郁星时常在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承受这一切呢?
明明过去他也拥有过明媚又肆意的人生的。
可一切美好的生活都在六年前被打破,在那跌宕起伏的一年,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也是唯一疼爱他的母亲去世了。
还没等他从巨大的痛苦中回过神来,那个陌生的男人就不由分说将他抱回了陌生的家。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却从始至终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是你的父亲。”
那个陌生的家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大厅是金碧辉煌的,连墙壁都闪着亮晶晶的金光。
那时的江郁星像个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站在大厅中央,小小的一团,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
别墅很漂亮,水晶吊灯很漂亮,大厅里伫立着的巨型圣诞树也很漂亮。
可漂亮的江郁星却好像与这里格格不入,望向他的大部分目光都不是欣赏的,而是不怀好意,甚至恶毒的。
年幼的小孩却分辨不出大人们目光中的恶意,他扑闪着那双与母亲极为相像的漂亮眼睛,凑上去乖巧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带来这里。
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开始指责他,说他的母亲是个狐狸精,只会破坏别人的家庭。
说他长得跟他母亲那么像,他的存在就是江家最大的污点,他究竟还有什么脸生活在这里。
他对大人们的恶意一知半解,直到家里的两个哥哥第一次将他推入了又脏又臭的泥坑里,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他起来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
江郁星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妈妈教过他,如果有人欺负他,那就狠狠地报复回去。
于是他从泥坑里爬出来的第一瞬间,就像小炮弹一样朝刚才摁他摁得最狠的二哥江知野猛冲过去,将没有任何防备的少年撞倒在地。
以此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与凌辱。
父亲的不在意,让江时樾和江知野二人再没有任何畏惧。
少年人与生俱来的恶意,让他们完完全全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当成了自己的泄愤工具。
他们喜欢将他精致美丽的面庞彻底弄脏,喜欢看到他纤细白嫩的脖颈上……
江郁星每一次的激烈反抗,换来的是更加惨痛的折磨。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放弃了心中最微弱的希望,直至再也做不出一点反应。
从此,天没有再亮过。
直到如今,江海集团在一夜之间破产,而自己被所谓的家人毫不犹豫卖到了会所,换取了巨额的财产。
在江家所有人眼中,江郁星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被随随便便抛弃掉的,没人会在意的东西。
甚至在离开江家的那一刻,尽管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去向如何,江郁星仍有种彻底解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