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年磨了磨牙,索性不再与他抗争,目不斜视的踩过他的脚向自己的凤撵走去。

这一脚她用了七八成的力道,结果他愣是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皮糙肉厚的。

心中腹诽,柳年被他半是强硬的扶上了凤撵,他这才松手转身坐上了自己的銮驾。

说是送她回宫还真是送,到了慈宁宫门口后他便摆驾离开了。

柳年松了口气,回了殿内坐在妆镜前由着香玉拆卸发饰。

“殿下这一走,奴婢感觉这慈宁宫都好似空荡了许多。”香玉轻声叹息,“这些时日殿下事事亲力亲为,旁人沾不得半点手,奴婢这冷不防再伺候娘娘,竟感觉都手生了。”

柳年捋了捋肩侧的发,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

想到阿慈走时的模样,她忽的凝眉,脑中浮现一个人。

阿慈是什么时候与李淳搭上关系的?

当初老皇帝薨逝,她被禁足永宁宫,外界的事根本无从得知,后来才零星听闻曾经跟着老皇帝的人都被朱珣杀的差不多了。

作为跟了老皇帝最久的李淳按理来说绝对会遭到朱珣的清算,她又没有能力保他,因此并未刻意去查李淳的下落,就当他死了。

结果今日阿慈说若在宫里有事可以去找李淳。

李淳当初于她也算有些恩情在,人若活着来找她,那她定然会力所能及的帮一帮,可他当真就在宫里销声匿迹了般,若非阿慈提及,她都快忘了这么一号人。

心里想着事,连香玉唤她都没听到。

“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香玉稍稍提高了声音。

思绪被打断,柳年回神听到这话一怔,“太子?他一个人来的?”

“是。”香玉颔首。

“将人请进来吧。”柳年心里疑惑。

朱珣这个儿子她见过不少次,排除年节,皇后偶尔会带他来一起请安,那孩子小小年纪瞧着很是端方自持,每次见她都会规矩的行礼唤她皇祖母,态度算不上多亲近,但礼数周全,只是从未单独来过。

刚卸了的发髻又重新梳上,只单单插了根白玉簪。

到前殿的时候就见到一袭月白长袍的少年长身玉立,眉目如泼墨山水,神色是高山仰止的清冷淡然。

不过十四岁,却通身气度斐然。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朱瑄恭敬行礼,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柳年端坐上首,神色温和的抬手,“起身坐下说话,无须这些虚礼。”

朱瑄依旧规矩,不卑不亢起身,“谢皇祖母。”

待香玉奉了茶,柳年问出心中疑惑,“今日怎的想起来哀家这儿了。”

朱瑄敛眉垂目,声色清泠,“姑母离宫,母后念着皇祖母定然伤心,因此便让孙儿往后常来陪陪皇祖母,代姑母尽孝。”

他容貌不俗,不肖朱珣,却与阿慈有三分神似,只是较于阿慈的昳丽绝艳,要更显清隽雅致,眉眼寒波澹澹,如玉如竹,矜贵自持。

柳年望着他有了几分恍惚,倘若阿慈男装,是否也当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收拢思绪,她轻笑道:“你母后有心了,心意哀家领了,不过如今你身为储君,学业繁重,倒也无须经常过来,当以自身为重。”

“是,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朱瑄颔首,恭顺听诫。

“时辰不早了,回去陪你母后用膳吧。”柳年摆摆手,在香玉的搀扶下起身。

朱瑄紧跟着起身行礼告退。

柳年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叹口气,“才十四岁就这般老成,模样不像皇帝,性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当初朱珣面对老皇帝的时候就是这般。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