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想,要是天下的小三和私生子都死掉就好了。

于是她拼命地学习,拼命地拍戏,她要变得优秀,她要让父亲看见,她是他的长女,她比他任何一个私生子女都优秀。

现在回头想想,她那时的想法,真的幼稚可笑。

但也感谢那个拼过命的自己,感谢那个一次次付出真心又一次次遍体鳞伤的自己,她才能知道这么多道理,才能懂得,这世上只有往来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感情。

站在董事长办公室,她敲了敲门。

“请进。”

她推门而入,又关上了门。

手伸进包包里,摸上了那份辞职书。

今天,她要拒绝父亲让她和顾世轩复合的要求,拒绝一切工作的指派。

今天,她要永远脱离这个以爱之名束缚榨取自己的家。

“易董。”她没有叫他爸爸,在自己面前,伏案工作的易霆山,抬起头,摘下眼镜看着她。

父亲的头发已经花白,没有老花镜,他就无法看清近处的东西。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

“恬恬。”易霆山将眼镜放在桌上,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让你做什么吧?”

她笑了。

她很清楚父亲的意思,但今天,她决心要做一个叛逆的女儿。

这一次,她不能听他的话了。

易霆山默然地将一摞纸递给了她。

她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接了过来。

在看见上面的字的时候,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上面的字都认识,但她不是很能理解每个词句的含义,但她清楚一件事:

这是一份噩耗。

她急切地寻找着满纸上可以一锤定音的文字,终于在一处地方找到了

结肠中分化腺癌。

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这是……”她感觉自己拿不稳那轻薄的一摞纸了,

“什么意思?”

易霆山脸上没什么特别沉重的感觉,他甚至笑了一下:

“就是,不是初期,也不是晚期的那种,癌症。”

“恬恬。下个月我要手术,之后进行化疗,”他从她手里抽回了诊断书,仿佛和其他文件一样丢在了桌上,又拿起其他文件摊在桌子上继续看起来,

“这几天我把手头工作都赶完,之后,耀芒……”

他抬起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没有波澜,

“都靠你了。”

易诗恬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的包里的辞职书,她忽然就放开了手。

“爸爸,你会死吗?”

她咬着嘴唇,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也许会吧。但,先配合治疗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活得尽量长一点。”

易霆山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着她:

“我啊,想看看我大女儿的婚礼,看看她的新郎是谁。”

易诗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忽然觉得腿脚无力,不得不扶着墙,以防止身体倒下去。

“恬恬,你不能倒下。”易霆山的表情变得坚决,

“耀芒,从今天开始就交给你了,恬恬,你是我的骄傲。”

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这整个世界都好像变成了虚幻的。

迷蒙的云雾中,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爸爸陪着她在片场拍戏,当导演满意地喊卡之后,她蹦蹦跳跳地扑向父亲的怀抱:爸爸爸爸,怎么样?我演得怎么样?

父亲满脸的笑容,将她抱了起来:

恬恬最棒!恬恬啊,是爸爸的骄傲!

易诗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