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汜却拍了拍下摆,一屁股就坐在那毯子上,悠悠地道:“这样子不是很好么?”

他是跻踞着坐在那里的,要把腿曲起来,脚跟顶着屁股,这是北国人的习惯坐法,在我们南方都是用小凳子的。

我道:“我不要,这样子好难受,你们北国人这样子习惯了,我可不行。”

他道:“公主不想坐就站着了。”

我瞪眼道:“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他道:“公主现在是让我教你功课,就须得先将自己的架子放下。你若是一直将自己高高摆在上面,那么索性就不要找我了。”

我骂道:“让你帮我补个课,就成了孙子了,呸!”但还是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只得坐下来。我从前没有这样坐过,还得学着他那样子,真是很别扭。不过我这边的毯子上还铺了几层软的,也是他方才弄上去的。算这人还有点良心,知道对我这个公主存几分尊敬。

我坐着不习惯,扭着身子道:“快开始吧,李先生!要不我可再也不想在这里坐下去了,瞧你们北国人这怪姿势!真是野蛮,连坐都不会坐。”

李承汜冷冷道:“公主看我不顺眼说我便是,何必将我们北国的人也都算上?”

我说道:“我只不过说你们北国人坐姿不佳,又怎么了?你可别歪曲事实,自己夸大;再说,你说我看你不顺眼,那你就给过我好脸色么?”

李承汜不答,沉默了片刻,我也沉默着,这时候,方才听到他翻书的声音。

“方才是臣逾越了,还请公主恕罪。”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哪里哪里,我怎么敢治你的罪呢。”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想:我若是真要治你的罪,此刻你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李承汜把书翻好,我还坐在那里往四周看着。只听他问道:“公主有哪里不懂么?”

我说:“哪里都不懂,你从头讲起吧。”

“从头讲起?”他有些吃惊地问道。

“对啊,怎么了?”

他举起那本书,道:“公主,你知道《孟子》多长么?我若是从头讲,讲几天都讲不完的。”

“你傻啊,我是说从今天讲的那些开始啊,有没有让你从头讲。”

我鄙夷地望了他一眼:“不想你长了一副聪明相,怎的确实死脑筋。”

他又说道:“那今天讲的你哪里不懂?难不成是全不懂?”

“聪明,这回明白了。”我笑道。

他皱着眉头问道:“你上午究竟有没有听课?那么长时间你在做什么?”

我翻了一个白眼,骂道:“做什么?要你管么?本公主请你来是给我讲课的,你管那么多其他的干嘛?”

他定定望了我一会儿,然后低眉看着书,翻了几页,说道:“只是觉得……学学问最起码的认真还是要有的……”他又停一停,继续道:”公主你整日也不能只知道玩,这些还是应该要好好看一下的。”

我越发烦了起来,这家伙怎么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我耐着性子道:“行,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好。”他说完,却看着我不动。

“怎么没后话了?”

“你要坐过来啊,你这样子在对面不方便的。”他说。

于是我只得又挪了位置到他对面去,听他讲一句扯一句的。他讲的跟许之陵讲的很多都是不一样的,许之陵从来都不乱谈些其他的,书本上有什么就讲什么,但是李承汜却总是喜欢举这个举那个,听得我云里雾里。

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讲了一通,见我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怎么变,仍是一脸迷茫的望着他。于是忍不住问道:“你听得明白么?”

我苦笑道:“你看我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