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乱又中秋
皇帝驾崩,虽然这是每个人都隐隐有所料想到的事情,但是当它真正发生之时,还是让人不可接受。当此乱世之时,南朝皇帝突然驾崩,整个宫廷乱作一团。太子作为新皇登基,但是这个皇上当得可不轻松。
按照惯例,国丧要守三年,民间不得进行一切婚宴嫁娶的活动。二十七日内,新皇不得早朝,以示哀思。但是目前南北交战,情势所迫,是以朝中大臣建议一切从简,将二十七日改为三日。但是刚登基的新皇太子却不同意,仍是坚持二十七日不早朝,为此群臣进谏,据理力争,新皇方才妥协,将二十七日缩减到十日。
但是北朝却趁此机会加进了攻势,听说很快就打到了洛阳南线,已经快到淮水了。宫里新逢大丧,又闻此噩耗,真是人心惶惶。似乎燕军的骑兵已经在长江的另一边虎视眈眈。新皇一面无法临朝,只得匆忙之下,调兵遣将,但是具体的结果就很难说了。明天到底是个什么结局,如今,每个南方人都无法预料,似乎都心里迷茫之极。
但是八月十五已经临近了,又到了一年一度中秋月圆之时。想想这一年已经过了一大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这么多的日子,似乎大半年来都是在打仗,要么是燕国怎样,要么是吐蕃怎样,南方还有持续不完的旱灾,大肆横行的饥荒,流民。还有父皇的纠缠不清的病,然后终于离我们而去。这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又这么让人难以承受。我整个的人生,都在这一年里,如同一盏灯笼,只有一根线吊着,不停地左摇右摆,没有一时半刻是心里轻松的。
但是虽是中秋,不过由于正处在国丧,是以全国上下不得进行大肆的庆祝活动,不得燃放烟花。到了八月十五,我和仁轩一早就溜出了宫,来到宫外。段容谦信中说,要我八月十五去宫外烟雨楼等人。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莫非,是段容谦来了?
金陵城中虽然不如平时热闹,但是节日的气氛总还是有的。不过街边的小摊小贩是真的减少了,人也没有平日那般快活。似乎每个人心中都存了这样一个想法:今年的中秋过得不太平。皇帝驾崩没有几日,而长江以北却还在打着仗。哪里还有心情过中秋呢?
来到烟雨楼下面,我望着那牌匾站了一会儿,有些恍惚。这家怎么也不像是嘉兴那家老店了。随后进去了,就有店小二上来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哪?”
“我们坐一坐,不住店。”
“那您坐这儿吧!”小二哥指了指不远处中间一张桌子,两边有两个小凳子。
我说:“咱们要一个靠窗的座位。”
那店小二听了,便往四周看了看,这时候我也四下里看了一下,但是发现依旧没有靠窗的空位。
“这……您看,这靠窗的空位没有了,不如您上楼上,有几处雅间还是空的,里面还肃静,您看行吗?”
我转头望了望他,心想这店小二怎的回话都是一样的,第一次在嘉兴的时候我记得那家店小二就是这样说的。真是邪了门了。
“我不要雅间,我就是要靠窗的。”
仁轩在身后,见我这样倔强,却也仍然是默默地不说话,似乎知道我这样犟总有自己的道理。
店小二又指着那边说:“那边座位上有一位客官,您看要不然二位和他拼一桌?”
我心忽然怦怦地跳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紧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手指的方向,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独自坐在床边饮酒,身形瘦弱颀长,青布衫。
忽然就觉得那人像极了李承汜,我看得呆了,有些恍惚,只怕这是不是巧合。店小二见我半晌没反应,又看看仁轩,就一个人往那男子身边去了。
我很快反应过来,想喊住他,但是那一声“等一下”就是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