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商家,她心中自然有愧。

……

与从前一身官太太的气派相比,刘氏如今一介平民,身上只能着颜色单调的粗布麻衣,一根木簪挽发,步入富丽堂皇的紫宸宫,显得愈发寒酸。

不过两个多月未见,刘氏的头发上已寒霜点点,眼角细纹丛生,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绕是商玥瑶心里已有准备,乍见之下,亦觉刺目。

刘氏跪伏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商玥瑶请她坐下,刘氏低眉顺眼地称不敢。

商玥瑶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同样垂着眼道:“事已至此,我不奢求大伯母能够理解我,只希望您能把自己的路想明白,好好活下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刘氏眼中划过一抹浓重的恨意。

“罪妇谢娘娘提点。罪妇有话想跟娘娘说,不知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她俯首,恭敬且谦卑。

商玥瑶看向白芷白芙,两个人眼中都是不认同,商玥瑶又看了一眼伏跪在她面前的刘氏,脊背弯弯,仿佛要贴到地面的样子,终是摆摆手,让屋子里的宫人下去了。

待最后一个宫人离开,刘氏才道:“聪哥儿前天夜里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口气平平,语调毫无半点波动。仿佛言及的聪哥儿不是她嫡亲的孙子,而是不想干的阿猫阿狗,平静到近乎诡异。

商玥瑶心口一跳,忽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诅咒

比起刘氏宛若行尸走肉般的呓语,商玥瑶宁愿她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

她这样的异常,让商玥瑶生出不好的预感。

聪哥儿是刘氏的嫡长孙,在商家是金尊玉贵的金疙瘩,出生后没多久,刘氏还曾经将他抱进宫给商玥瑶请过安,几个月大的奶娃娃,眼睛晶晶亮,拉着她的小拇指不撒手。

今年应当只有三岁。

商玥瑶心尖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眼前似乎闪过那孩子稚嫩的小脸。

刘氏还在继续道:“罪妇知道的时候,那孩子身上都凉透了,被人裹了席子仍在乱葬岗上,衣服都没穿。”

说到最后,她甚至笑了声。

那笑轻飘飘的,荡在空中,但听在商玥瑶耳里,却有千斤重。

她一直跟自己说,商家有此下场,是因为大伯行差踏出,才会给商家招来灭顶之灾。但不管怎么用那些深明大义的道理来说服自己,她深知,自己是把曾经的亲人送上断头台的致命一环。

这是往后余生里,她永远都挣不开的囚笼。

商玥瑶听着刘氏的低声细语,不觉自己双眼弥漫了水光。

刘氏见她发愣,电光火石间,冲到了商玥瑶的跟前。

商玥瑶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刘氏按着胳膊推倒在了暖塌上。

刘氏一改之前的木呆色,整张脸被仇恨渲染出异样的光彩,眼睛里仿佛有万千毒蛇在攀爬,全是恨意。

“七十八口人命!都是你造的孽!都是你造的孽!!”她伏在商玥瑶身上,宛如诅咒一般高声叫喊:“你会有报应的!我看着你!你会有报应的!”

商玥瑶猝不及防的被她按倒,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刘氏脸上恨不得食之肉啃其骨的怨恨之色给吓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对她尚算慈爱的长辈,如今被仇恨给扭曲成了一个疯子的模样。

屋外的白芷白芙听见动静,忙不迭的打开门往里面冲,看到刘氏把商玥瑶按在暖塌上,吓的三魂没了七魄,立刻叫侍卫抓刺客。二人脚下也没停,一进去就往暖塌旁边扑。可惜,她们还是来晚一步。

刘氏叫嚷完,便把脑后的木簪子拔出来,却不是捅向商玥瑶,她在商玥瑶一动不动的视线中,狰狞的笑着,调转了簪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