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而且病人现在挺痛苦的,我们的建议是…安乐死。”
这样病人可以少受病魔的折磨。
时羽凡墨瞳骤缩了一下,眼眸里有些许恍惚。
他此时就是悠悠的丈夫,他也必须冷静,巨大的慌张感席卷,牵扯着神经。
“病危通知书呢…”
“在这。”医生把文件夹给他。
时羽凡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拼劲毕生的力气才签下名字。
字体歪七扭八,全然没了以往的苍窘有力。
这时护士走来,对着四人道:“病人现在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时羽凡闻言率先冲进去,当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季悠悠,硬生生地在原地怔住。
他放缓脚步,一点一点拖着如万斤铅球重的步伐走过去。
季悠悠的唇色是苍白的,没了往日的生龙活虎,也没了往日的俏皮可爱,只剩下被病情折磨后的沧桑。
她看到了男人,呼吸管被她虚弱地扯掉,强迫自己扬笑,“你…忙完了?”
时羽凡跪在地上,无力感在浑身上下肆意搅动,他哑着嗓子,“嗯,我忙完了,原本早就提前忙完了,可我…却找不到你了。”
季悠悠缓缓抬起沉重的胳膊,抚上了他肿成胖子的脸,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在极力说着话。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时羽凡没憋住泪,他眼尾泛红,“来的路上,不小心磕到了。”
季悠悠轻笑,却也懒得戳穿他好面子,“是不是鲸鲸打的?”
时羽凡敷着女孩的手背,五指跟着青筋颤抖,“嗯,悠悠真聪明。”
“除了鲸鲸,我…想不到别人了。”季悠悠的笑意越来越淡了,“疼吗?”
时羽凡咽着嗓子,“不疼。”
他摸上她脸,“你疼吗?”
“我也不疼。”季悠悠已经尝到了泪水的苦涩,“你…别为我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时羽凡亲着她的手背,笨拙小心翼翼地含住,“悠悠,说实话,疼不疼?”
季悠悠相处这些时日,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疼,哪哪都疼。”
时羽凡的心脏收紧,紧了又紧,“对不起,悠悠。”
女孩贴心为他擦了泪,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什么对不起的?别哭了,这都不像你了…”
“悠悠,我……”
“羽凡,我等会想去看看夜空。”
京城的夜晚,她还没认真地看过呢。
“好,我等会带你去。”时羽凡吸了吸鼻子。
季悠悠歪了歪脑袋,她好像在忍着疼,额头大把地出着汗。
“老公,我不想待在病房了,这里面的味道好难闻呀。”
全是死亡的气息,太讨厌了…
时羽凡哑了咬唇,“好,那我们就不待了。”
“我想去找鲸鲸,想去找我哥。”
“好,都依你。”
“我想…穿婚纱。”
“好,我去买。”
“我还想嫁给你…”
时羽凡愣住,然后说:“我娶你。”
季悠悠望向外面进来的三个人,水雾弥漫在眼底,模糊了视线。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还没做,却已经要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羽凡,我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我反而很高兴…你也爱我。”
“我季悠悠活了二十多年,参加过闺蜜的婚礼,感受到过哥哥的关爱,也有了自己的老公,没什么遗憾的了。”
要说遗憾的话,她错过了自己的婚礼,错过了自己未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