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皇城,径自返回国公府。

此时已是漏夜时分,裴慎不好打扰家中祖母叔伯,便只叫个亲卫提着灯笼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里是惯来没有丫鬟婆子伺候的,唯陈松墨跪在庭中请罪。

夜色漆黑,唯见明月高悬柳梢头,月华映得庭中一地霜白。

裴慎穿着麒麟补子,绯袍犀带,云凤四色花锦印绶,匆匆而来,只瞥了眼满身霜色的陈松墨道:“办事不力,按照军中规矩,一人二十棍,可有异议?”

陈松墨暗松了一口气,只应了一声便自去领罚。

裴慎进了外书房,燃灯阖门,又来到翘头案前,不慌不忙铺开陈清款宣纸,压上玉麒麟镇纸,又取了两根湖笔。

先研了淡墨描绘五官,次以赭色烘染骨骼肌理,粉白、绯色层层晕染,上一层薄粉,最后取一根羊毫笔,细细勾勒秀眉鬓发。

将笔于宣窑磬口笔洗中细细洗净,裴慎悠闲地啜了盏茶水,静待墨干。

就在此刻,外书房忽有人敲门,裴慎道了一声“进来。”

便有个着皂色圆领袍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借着夜色入得门中。

裴慎顽笑道:“镇抚使如今是越发小心了。”

石经纶只苦着脸咧嘴一笑,阖上门低声道:“鬼鬼祟祟,实非男儿所为。若不是事情紧迫,我又哪里会夤夜前来?”

裴慎见案上画已干,便将其小心叠起来。

石经纶探了一眼,难免感叹道:“大人好定力!”火烧眉毛了,竟还有心情作画。

裴慎轻笑:“这可不是画,是解你家指挥使忧思过甚,夜不能寐的灵丹妙药。”

石经纶一愣,只纳闷道:“指挥使不好男色。”这画中人虽男生女相,容貌绮丽,绝非凡品,可指挥使又不是为了男色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