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熊耳毛线帽往下拉了些,遮住被冻得发红的耳尖,周遭的动静变得朦胧不少,像是隔了一层雾气。听力的减弱让一切感官都随着钝化,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目视前方,加快脚步往家走。

再转过一条昏暗的小巷,就能看到他租住的老破小居民楼了。他拐进熟悉的小巷,和在阴影中倚着墙的高大男人擦肩而过,一阵清爽的气味拂着鼻尖擦过,似乎是某种古龙水的味道,带着错觉般的熟悉感。

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在外面待着发呆吗?

不怕冷的人的思维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迟钝的听力没能及时捕捉到身后骤然逼近的脚步声。

在即将走出昏黑小巷的那一刻,他倏地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箍住胸口,与此同时,一块冰冷的手帕死死捂住他的口鼻。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产生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本能地挣动两下就脱力软倒在男人怀里,手提包落地,意识迅速跌入黑暗。

男人收起手帕,稳稳地将他抱紧,满足地蹭他冰冷的脸颊。他彻底失去意识,毫无反应地被蹭得偏过头去,又被男人执拗地托着后颈转回来,两人重新面对面。

凝视安静的睡颜片刻,男人心中的幸福和安全感就要满溢而出,不再克制面上甜蜜的笑意,在他饱满的唇瓣上落了个吻。

“今天穿得好可爱,是为了和我见面才特意打扮的吗?戴着这只帽子好像小熊。”

“我们该回家了,然然。”

……

苏然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因为药物的影响,四肢和大脑都有种滞涩的麻木感,鼻腔嗅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味。他缓了会儿神,感觉到眼睛似乎是被眼罩之类的东西盖着,刚想抬手摸摸,就听到“哗啦”一声轻响,原来是他的双手被手铐似的东西反绑在了背后。他下意识踢了踢腿,脚腕也被绑在了一起。

不同寻常的现状让昏迷前短暂的记忆瞬间回笼。

在寒冷的冬夜里,他抬起头就能看见居民楼的灯光,但是短短的路途,他再也没有机会走到终点。

只能是那个高大的男人。除了他,苏然的身后没有别人。

……绑架?!

混沌的大脑捕捉到关键词,他的心脏骤然警觉地狂跳起来,身体所有的动作都停滞。

黑暗和被禁锢的双手让恐惧飙升至顶峰,他不敢再随意发出任何动静,生怕自己不知死活的挣扎惹怒未知的绑架者,直接被杀人灭口。

干涩的双唇颤抖地张合数次,最后上牙咬住下唇,将即将出口的呜咽奋力压制在喉中。眼罩的布料被一点泪水浸湿,染出两圈深色的印记。

苏然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自己没有关系好的朋友,也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他失踪了,大概只有房东会发现他没交房租,但是那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就算他死在某个角落,短期内都不会有任何人发觉这件事。

在无边无际的静默与黑暗中,四面八方都隐藏着无形的利刃,仿若只要他脱离现在的安全姿势,就会狠狠一刀扎进他的脖颈,将他撕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和未知的对手僵持了不知多久,空虚的胃部饥饿地抽搐,发出一阵令人脸红的动静。苏然立即受惊地将自己蜷成更小一团,唇边泄出颤抖的呜咽。

“呜……”

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什么也没有了,从小到大也过得不快乐,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寂静到可怕的空间中猝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吓得他浑身猛地一激灵。

“好笨啊,然然。一个人哭得这么可怜,怎么不想着喊老公抱你呢?”

极度的惊惧扼住苏然的咽喉,面对绑架犯的诡异言论,他竟然一时间失去了发声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