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知晓。便安安静静地听裴慎继续道:“当时北边沦丧,士民因着这道旨意离心离德。南方各地叛乱四起,光是自立为帝的就有好几个。只不过后来都被我攻破罢了。”
“天下乱成那样,哪里还能征到课税?”裴慎晦晦难明:“我父亲取出了府中数百年的金银家私,养出了数万私兵。”
“加之东南还算富裕,我又在那里剿倭,便截流了钱粮拿来北伐和南下平叛。”朝廷拿了课税,不是修宫殿就是赐给藩王花销,还不如他截来养兵呢。
怪不得,沈澜终于明白了。原来裴俭和裴慎有极大一部分的兵是私兵,只听从裴家号令,难怪皇帝心惊胆战至此。
“朝廷没在北伐上出过一分力,却又要在北伐成功后,派遣矿监税使征收重课,搞得九边动荡,各地民怨沸腾。我父亲连连上本却无用。”
“北伐的三年里,我父顶着满朝的弹章吃尽苦头,如今又要将我父子二人尽数下狱。”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至此,便是再忠心,裴俭的心里也是怨的。
时至今日,彻底引爆。
待裴慎说完,沈澜大概也明白了。
短短六年时间,国朝换了五个皇帝,外头还有什么大顺、大启之类的各色皇帝。各地的地盘基本都是裴家父子二人收复的。
这哪里是篡位,倒像是开国。
沈澜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余下满腹唏嘘。良久,方问道:“你明日便要启程了?”
裴慎摇摇头:“若要打仗,自然要抢时间,我已将公务都处理完毕了。”说罢,又安抚道:“这几个月都要打仗,你搬去总督府,安全些。”
沈澜正欲张口,裴慎就好像知道她会拒绝一般,只管继续道:“你若不愿意,至少也得搬回武昌城的宅子里。”
“好。”沈澜知道轻重,不会拿命开玩笑。
她应下之后,本想告诉裴慎,既然反了,也没了去南京赴死的生命危险,日后不必来见她,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便是。
可是话到嘴边,沈澜犹豫了。
打仗是会死人的,若今日拒了他,他战时神思不属之下,惹出祸来……沈澜虽不愿和他在一起,却也不愿见裴慎就此亡故。
算了,待他打完仗再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