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噪。”沈湛道。
常生病卧床的人,就会避无可避地生出一些怪毛病。
沈湛喜静,平日里都不允许伺候的人发出一点声音,连不必要的言语都是不被允许的。
即便如此,还是有婢女硬着头皮道:“世子,若是不喝药,您就要用药油点穴,一天都不能懈怠。”
沈湛不喜人触碰,连接近他的人都要戴着面巾隐藏自己的气息,怎么可能允许那留着山羊胡的青衣医者的手在自己身上点穴呢。
所以这个办法一早就搁置了。
沈湛眼皮都没抬,伸着手让其他婢女服侍自己更衣,冷冷道:“那你去告诉他们,我不愿意。”
婢女知道,这话传过去的话是可以,只是免不了王爷大发雷霆,把气出在她们身上,认为她们伺候不了世子,重则杖毙,轻则被发卖到脏地方。
此时,罗汉塌边上红色绣着金线的绣鞋映入了婢女眼帘。
是啊,世子已经娶了那来冲喜的女子了,为何伺候世子的责任不推到她身上呢!
“还不快去?”沈湛道,紧跟着咳嗽了几声,“还是我说话不管用?”
婢女噤若寒蝉,世子身子骨孱弱,若是因为这个再动怒有个好歹,那她们只怕会得到比之前更残酷的惩罚。
她刚想说什么,就听那女子的声音传来,“世子,我伺候您上药吧,我在家里时也跟着府中郎中学了些皮毛,我母亲生病时,都是我伺候的。”
沈湛抬起眼,看向一旁仍穿着红嫁衣的少女。
她眼下有明显的乌青,昨日的残妆略微有些花了,像是油彩褪去,有一种颓废靡丽的美。
此刻正睁着一双眼睛瞧着他,毫不避讳,看起来倒是真诚得很,甚至还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触及他脖颈的手。
温润,滑腻。
沈湛淡淡看着她,“为什么?”
宋婉不知他问的是什么,便斟酌道:“能嫁进王府乃不世出之隆恩,妾嫁进来就是为了伺候世子的。”
沈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宋婉。
昨夜还拿烛台对着他,现在却装的一副乖顺的模样,倒是有趣。
沈湛郁郁的心情因为她的这番说辞忽而变得好了起来,戏谑道:“是吗?那你可知这药油擦拭时间也是要有对应的时辰?三更半夜搁两个时辰一次,你可起得来?”
宋婉垂眸,看起来柔顺极了,“能服侍世子,妾三生有幸。”
*
成婚第二日要去给公公和婆母敬茶,荣亲王王妃早逝,所以宋婉并没有婆母。
荣亲王本也不欲见她,若不是八字恰巧与沈湛合上,五品小官之女,怎能嫁入王府?更别说公爹和儿媳妇是要避嫌的。
直到管家告诉他,昨夜这新娘竟没被赶出来,还和儿子共处了一夜,荣亲王的心态就变了。
本想着这女子娶进来放着就是,对她并没什么多的期望和要求,儿子的身子骨他是知道的,求医问药了多年未果,只得寄希望于巫蛊邪说,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昨夜,她留在了新房中,以后还要为儿子上药,荣亲王不禁觉得玄学是有些作用的。
另一个儿子失踪半年之久,仅剩这一个儿子若是再没了……想到这,荣亲王才决定见这儿媳一面。
宋婉进了王府上房,就没敢抬头。
她是一个人来的,敬茶这种事,若是夫君能陪着新妇过来,一来是给新妇长了体面,让奴才婆子都看着,不敢轻视她。二来则是表示夫妻恩爱。
显然沈湛不可能给她这种体面。
宋婉垂着头,只看到一双黑色的绣着祥云纹的靴子在自己面前站定。
来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