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如何且不论,二叔建议你再看看。”
他这就是明确表态不会插手的意思,连织挂断电话,陷入短暂的愣神里。
而不过几分钟,手机便响了。
居然是沉父的私人号码。
从进沉家这大半年里连织和他接触便不多,他会议多常常国内国外去考察,在电视里面见他反而成了常态。
说来好笑,最初沉母还会让连织经常给沉父打电话以联络感情,询问他是否回来吃饭,只是人太忙了,多次都是秘书来接。
连织这次也以为是秘书,没想到电话里一句“思娅”反倒猝不及防。
“爸?”
沉父道:“我听你二叔说你在关心京州市副局的近况?”
“算是吧,只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表示惊讶。”
沉父直接了当。
“对他有好感?”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连织一直在想如何坦诚和陆野的关系,明显沉父此问给她送了台阶。
“好感...我不知道。”
连织纠结道,“高中的时候他追求过我,那时我拒绝得挺明显。在京都重新碰到他才发现和印象中不一样,而他好像还喜欢我。不过因为我和宋亦洲之前有过一段,就没表态...但他人好像还挺好的。”
女儿家的心思表露很明显了。
沉父默了默,没先答她。大概是女儿失而复得,他没用对沉祁阳直接镇压那套,反而会多些为人父的仁慈。
“思娅,这个人在脱困之前,我不认可你将他纳入择偶标准里。”
连织心沉了再沉。
“爸,但是他有可能是”
“是冤枉?”
沉父不以为然,“走上仕途,处在他这个位置成为眼中钉是家常便饭,如果这个人没有自行脱困的能力,没有危机规划。这样的人他不可能护得住你。”
沉家历经三代见过多少风雨,还险些在文革中被打为左派,能走到如今是几代人筹谋掌舵。
沉父自然不可能对陆野抱有多少同情。
电话挂断,连织却如坠冰窖般,连着手都是冷的。
沉父和沉儒文都是强者思维,万千蝼蚁翻身的艰难过程他们并不会过多关注,只会将目光投注在最终胜利的人上。
上辈子连织也是如此,她始终相信人定胜天,失败不过是无能的借口。
可不是的,真的不是。
生在石头缝里的人,和生在花盆里的人,生来就适应的不是一种法则。
有权者玩弄权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掐断别人半生的努力。
他背上全是伤的,连织想说。
沿着后背深得砍过筋骨那道是在某次行动中,暴乱分子持刀乱砍他为保护群众挡上去的。
他抓捕江启明挨过两枪,起码两次,那深褐色的痕迹就融在皮肉里,如今虽然愈合了但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他去边西那一趟手指都活生生让人切断,背上横竖可怖的鞭刑更像是车轮子撵过。
连织曾经以为他能走到现在是靠着贺仁来,百般嫉妒。
但不是。
他用了十年艰难走完别人快二十年的人生,是拿好几条命换来的。
一滴泪自连织眼眶跌落,她飞速擦掉,牙关却满是紧咬的恨意。
她从没有这么恨过沉祁阳,恨他的肆意妄为,颠倒黑白。
就是这个人。
在他挑战法律,将所有罪责通通背上身就为了帮她解决高建平时。
连织曾想无论他以为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会力所能及伸以援手。
她可惜他身在沉家空有权势,却为了多方权衡不得不做个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