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子抬头笑看儿子一眼,又继续潜心于自己的作品。
书房里静下来, 只有细索的纸张摩擦, 和流水摆件的波动声。
初澄低着头,看着父亲的侧颜。
这几年他衰老的速度明显加快, 鬓边的白发一波接一波疯长,堆了皱纹的眼角遮盖不住深炯的目光,却为他增添许多分亲蔼。
近来每当这样看父亲时,初澄的心中就会闪过愧疚。老爷子一生清白要强。初澄很怕他因有一个取向不正常的儿子,而在晚年遭受非议。
“对了,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初先生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纸上。
初澄只应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老爷子见儿子嘴边吞吐,眼底却是一副有许多话要讲的样子,忍不住笑笑。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藏不住丁点心事。
他压腕落下苍劲深厚的最后一笔,然后换了张崭新的宣纸,连同毛笔一起递到儿子面前,说道:“很久没瞧见你练字了。既然那么纠结说不出口,写给我看总可以吧?如果有什么实在不妥的,我就当你只是胡乱抄写了一篇文章。”
或许以信件代替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初澄点点头,坐到一边,心绪复杂地拿起了笔。
初澄的字体,无论是硬笔还是软笔都尽得父亲真传,把婉约和刚劲,规整和飘逸,游刃地平衡了起来。
他一直低头书写,老爷子便耐心地等着。
书房里没燃熏香,也没有挂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空白的纸张已经被洋洋洒洒铺上千字。
终于,陈情书一样的纸被递给初先生。
老爷子只看过前几行就陷入了沉默,眼神中表露着一种难以置信。可纸上字字都写得那样恳切小心,不可能是玩笑话,必然经过了深思熟虑甚至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