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颜萨烈根本不怕谢从隽能跑出北羌,且说在他军营周围,就布有数不清的岗哨,岗哨以外,还有重重关隘,谢从隽就算插翅也难逃。
北羌士兵追着谢从隽的马蹄声一路狂奔,他们在林野中一边放箭一边追逐,可他似乎在横冲直撞,有时似要逃向梁国方向,有时似在故意兜圈子。
如此过了快一个时辰,谢从隽所骑的马匹仿佛逐渐疲惫,奔跑的速度慢了很多。
宝颜萨烈终于带人追上来,却见月色清辉下,只有一匹马在悠闲吃着草,马背上用树枝支撑起一件布衣,那是他们错以为的“谢从隽”。
宝颜萨烈意识到自己被谢从隽戏耍了,暴怒道:“搜!给我搜!没了马,他跑不快,他一定还在这里!”
北羌的士兵在林野中到处搜查,却始终没有找到谢从隽的踪迹。
苍狼军营里生乱,上下戒严,因为萨烈吩咐过不准对外声张谢从隽的事,连大巫医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夜,大巫医照旧去收起晾晒在外面的药材,回来时,不知营帐里的烛火为何灭了。
正当他低头翻找火折子时,颈间蓦然一凉,一柄寒意凛然的匕首横在他面前。
黑暗中,大巫医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警告他:“别动。”
大巫医还算冷静,道:“是你。”
谢从隽将匣子里的火折子吹亮,星子似的火焰映照亮他苍白的面容,也照亮他漆黑的眼睛。
原本该逃出军营的人,却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他沉声道:“我一个人不可能离开北羌,请你帮我。”
第132章:是归人(四)
雪亮的刀锋抵在喉咙,大巫医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从隽再道:“你是北羌大君的人,雪鹿是你的故乡,想想上一次雪鹿部怎么在宝颜萨烈手下吃败仗的。”
大巫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这个梁国人在为萨烈出谋划策。”
“我是为了活命,但屠苏勒父子野心勃勃,为了争权,他不惜重用敌国将领。”谢从隽道,“今日他敢因泄一时之恨,屠杀雪鹿两千士兵,来日焉能不敢反你北羌大君?”
大巫医眯着眼说道:“狡猾的梁国人人,我听得出,你在挑拨离间。”
苍狼部的士兵正好巡逻至此,他们隐隐听到帐中有人声交谈。
可谁人都知,大巫医喜好清净独居,只爱摆弄他的药材。
巡逻的士兵起了些疑心,不过出于对大巫医的敬畏,他们也不敢贸然闯进来,只恭立在帐外,询问道:“大巫医,您睡了么?”
谢从隽与这些人不过一墙之隔,手心里直冒冷汗,他在赌,赌大巫医是唯一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倘若赌错了,回头即是地狱,他必须拿出所有的筹码,来进行这一场生死博弈。
即便再不情愿,谢从隽还是将自己梁国龙脉的身份摆了出来,作为其中一项筹码。
他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倘若你肯救我,来日苍狼若向雪鹿发难,大梁必定举国之力襄助大君宝颜图海。我谢从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迟迟没有听到大巫医的回答,帐外的苍狼士兵明显着急了,再道:“大巫医,我们进来了。”
说着,他们就要闯入帐中,在这千钧一发间,大巫医挥手熄灭谢从隽手中的火折子,转身从容地走出帐子,正与那些士兵撞了个对面。
他声音有些严肃:“我说过,不许来打扰我炼药。”
苍狼部的士兵见他相安无事,忙躬身道歉:“对不起,大巫医,军营刚刚跑了个奴隶,少主吩咐,我们巡逻要更加小心。”
大巫医说:“我没事,更不知道什么奴隶,不要再来打扰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