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仍说不出来一个错字,他要的不是被保护,也不是像一株娇嫩的鲜花永远长在温室里。

他要与杨如晤并肩作战,互相保护,完完整整踏踏实实地过完一生。

夜色已深,宣赢打算在玲珑阁住一晚,然而当走到卧室,灯光开启的那刹那,情绪再一次剧烈地起伏了起来。

杨如晤偏爱深颜色,床品也选了深灰色,就在一片深色中间,一点与众不同的浅灰显露出来。

很久以前,小灰的身体里面藏着一根被磨到尖锐的曲别针,在痛苦时,他曾多次偷偷扎自己来获取异样的快感,后来杨如晤知晓,他不声不响地将里面的阵取出来,连同亲手做的一盒玫瑰山药糕又送回来。

跟杨如晤在一起后已经很久没看到它了,也几乎要忘了它的存在,那只曾经陪他渡过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的物品兜兜转转,竟然出现在了杨如晤的枕边。

宣赢走过去,拿起小灰抵在眉心处。

或许是一人一物每晚相伴,小灰的身上染上了杨如晤的气息,好像那个人的手,温暖细腻。

现在回想,他没送过杨如晤什么东西,唯一送的是在走之前将那串玉珠悄悄缠在了杨如晤腕间,在快乐山偶遇时男人西装齐整,他没能看见杨如晤腕间究竟有没有佩戴那串珠子。

再去想在北苑十二号合住的那几日,杨如晤早出晚归,起床相见时他已收拾好,晚上也说不上几句话,加上他态度冷淡,宣赢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宣赢躺在床上,攥着小灰,拨出了杨如晤的电话。

冰冷的声音提示对方已关机,宣赢十分意外,眨了眨眼,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反扑过来,干脆又坐起来,用消息轰炸杨如晤的聊天窗口。

想到什么发什么,讨好、气愤、委屈、恳求全都言辞混乱地搅合在一起,最后手机提示电量不足百分之五,宣赢没看见似的还在发,没过几分钟,屏幕突然黑掉,手机宣告,你不睡,我得睡了。

人体的温度令房间蛰伏的气息活跃了起来,熟悉的味道逐渐变得浓郁,甚至比小灰带来的冲击力还要猛烈,太阳穴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突猛跳,宣赢把手机扔到一旁,扯开被子把自己缩了进去。

他以为肯定睡不着,然而恰恰相反,闭上眼睛,精神即刻就散了。

有阵子没做梦了,可能深陷熟悉的气息里,宣赢梦到了杨如晤。

梦里的他没有任何变化,沉稳从容,一双深长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戾气,他们面对面站着,杨如晤嘴唇微启,宣赢努力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从杨如晤的神态上看,他们似乎在吵架。

宣赢迫切地想要解释,张开唇发现自己不光听不见,连声音也不发出来。

真切的潮湿感从眼睫蔓延出来,他看见杨如晤眼神从不虞转为了温和,然后俯下身,轻轻叹息一声,用一双温暖的手抚在了他的脸颊上。

待眼泪被擦干,宣赢眼皮轻颤,睁开眼,毫无预兆地跟一双清冷的眼睛对上了目光。

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宣赢怔愣一下,像是没睡醒,又似受到了惊吓,喃喃地自我质疑了一句:“幻觉?”

对方微微挑了下眉尾,配合着印证幻觉,竟对他弯了弯唇角。

周遭灯光昏暗,唯有窗外雪色漏进几分,恍如白森森的月光,晃的房间寂静朦胧。

宣赢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随即抬起双手慢慢地抚摸上对方的脸颊,触手的皮肤细腻,手感微凉,宣赢用手指抚过他的眉弓、鼻梁、再到唇角。

他目光眷恋地停留几秒,一点点凑近,直至彼此的呼吸交缠,两双唇即将要碰上时,他双腕一痛,被人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