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领不到银子吗?”陈执安询问。

椒奴越发高兴了,点头说道:“我是被……卖入府中,并无薪钱,可现在每月足有三两金子呢。”

“每月三十两银子的薪钱?”陈执安吓了一跳,点头称赞说道:“这么多银两,等你往后不做丫鬟,一个月的银钱就够你吃上两年了?”

“不做丫鬟了?”椒奴低着头想了想,又认真点头:“其实还要谢过长安公子,府中丫鬟颇多,若非公子那一首诗,我那新的女主人只怕永远都注意不到我。”

陈执安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中散发光辉的南流景:“我们能在这白玉京中相遇,已经算是有缘。

不过是一首前人的诗,你只记着写诗的人叫做李延年,仔细记得他的名字,心中持感激之念便是。”

椒奴认真记下这个名字,然后又道:“其实我最感激的还是长安公子,若非公子,我又如何得来这等无人听过的诗词?

不过……这般好的诗词,偏偏无人听过,着实奇怪。

我写给那女主人看,那女主人先是苛责我,说是诗句太过放肆,可却又喜欢的不得了。”

陈执安侧头,笑道:“也许是我做梦梦到的?”

椒奴愣了愣,脸上的笑容越发盛了。

她极为认真的看着陈执安,陈执安看着天上的南流景。

如此几息时间过去,椒奴眼中宛如秋水寒波,澄澈中透出淡淡的愁绪来。

“长安公子,你是真的吗?”椒奴忽然询问。

“什么?”陈执安有些不解。

椒奴低下头来,看着脚边流过的昆仑灵气,似乎是在呢喃:“每次我从这白玉京中出去,便总觉得刚才做了一场梦。

又以为我是被府中那些阴暗的角落逼疯了,让我生出了幻觉。

可这白玉京中的南流景、昆仑泽、闿阳阙,还有远处被云雾遮罩的楼阁都这般清楚。

长安公子也这般清楚,我才不至于以为我在做梦,以为我疯了。”

“更何况,我便是做梦、疯癫,想来我也想不出那样的诗句来,于是我就更加确信长安公子是真的了。”

椒奴仔细说着,又抬起头来笑道:“我实在太过感激长安公子。

我与公子只见了几面,公子凭这几句话,几首诗,便改变了我的处境。

令我不至于那般难熬,让我每日不至于睡在阳光无法到达的笼子里。

这些,椒奴可都记着呢。”

她认真说话,陈执安却浑不在意,道:“不必多想,过往绝望一些,看到突如其来的光了,便觉得这光越发亮了。

等到再过一段时日,你在这光中待久了,才会知晓其实这光也不算什么。”

椒奴不说话,却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并不曾说出来,但却在心中自言自语:“长安公子并不知那是怎样的泥泞破碎,怎样的暗无天日。

在我这样的人世里再来一道光,我永不会忘,也不能忘。”

“一切都很好。”椒奴终究抬头,笑着对陈执安说道:“只可惜我那新的女主人颇为严厉了些,大家都极怕她。”

陈执安却随意一笑,道:“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有人说过,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欠了。

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

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可莫要处处求得完美。”

椒奴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她的童年太过美好,以至于后来那些美好便骤然破碎了,让她坠到了最深处的黑暗里,一挣扎便是六七年。

“凡事,总有些欠缺才好。”

她重复着陈执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