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知道你还活着吗?”
老人缓慢的抬起头,靠在了轮椅特制的靠垫上,他的脸和后面墙上的照片慢慢重合,甚至比照片上看着更有精神气了。
怪不得裴宥闻这小子长得还挺帅的,他爹这么大岁数了看着也不差。
这场面诡异得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地方突然闯进来一个外人,裴于州没觉得奇怪,齐舒瑶看见了自己看着下葬参加葬礼的人还好好的坐在这里活着,也没觉得害怕,甚至还能聊两句。
“你说裴宥闻吗?他其实已经不算是我的儿子了,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不参与我的事情,和我也不亲近。”
他的嗓音很哑,像是从老旧的广播里传出来,说这几句话就喘得很厉害,但整体的气场还是没变,甚至比他在位是更强了。
不过这些对于齐舒瑶来说都没用。
“裴宥闻,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阎王好久之前就收到他了吧,他知道你在他死后还和他断绝关系吗?”
裴于州只是惊讶了一瞬间,随即就释然了,他点点头,慢慢的叹出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宥闻那孩子,被我的仇人当成他弟弟给杀了,埮希当时就在现场,他受不了这种刺激,之后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宥闻,我们也就一直随他去了。”
“裴宥闻的性格,我说的是真的裴宥闻,他性格怎么样?”
她问出来时没觉得裴于州会回答她,他甚至都可能会发脾气,可是这个严肃了一辈子的狠人竟然微微仰起头,回忆过去时脸上带着笑,
“宥闻啊,他最听话了,特别阳光,是小太阳,他只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画画,什么事情都不参与。”
只安静在家里画画的人会跑去地下舞厅喝酒?这当爹的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不懂?齐舒瑶并没有打算都说出去,只是她发现,这父与子的关系都是掺杂着欺骗和隐瞒,前面的秦酌寒和他爸,后面的裴于州和他儿子。
“而埮希呢,他就是个疯子,他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毁掉,我看着他的眼睛时,觉得他是比他哥哥还适合的我的继承人,可是啊,他心里有个底线,他从来不做犯罪的事情,因为他觉得,他爸爸是警察,他可以任性一点,但是不能犯罪。”
他说这些的时候就是个炫耀自己儿子的老父亲,眼里充满了自豪,看得齐舒瑶一愣一愣的。
真是在这小屋里憋屈坏了,都产生幻觉了,真以为自己是个好警察了。
“所以啊,这都是报应啊,你骗你儿子,你儿子在外面绿你,不过你的名声都这样了,也不差这一点了,加上反而人物形象更丰满了一些。”
“小孩子不懂事,我都可以理解,也怪我,都忘了给孩子他应得的零花钱。”
“哦,那你还挺大方的。”
“那个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
他又变成了期待着下一辈小孙子的爷爷,每一个皱纹里都塞满了溺爱,半眯着眼,把轮椅坐成了摇椅。
在他面前刚刚还放松着的齐舒瑶此时谨慎了起来,她慢慢站直身体,眼珠飞快的转,
“我怎么知道你们家的事情。”
“是吗,我以为在我的葬礼后,你们的关系能近一点呢,之前就总听宥闻说喜欢你画得画,想要和你见面好好聊聊,可惜啊,就是没见到,不过,我把他最喜欢的那幅画买回来了。”
齐舒瑶猛地抬头,裴于州身后的墙上,他自己的遗像不是直接挂在墙上,而是挂在一幅画的上面。
那是她的《寒天》。
裴于州操纵着轮椅转了身,
“我也特别喜欢这幅画,冰凉的冷,却还能看到云彩后面的太阳影子,就像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看不见太阳,却还是活在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