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们赶到那一片田垄之间的时候,方才的歌谣已经戛然而止,找不见了踪影,只有近年来流传的关中小调还有一个未尽的尾音。
但因这一众骑兵呼啸而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踩踏进这刚刚插秧的田亩中,此地一张张面容都是惊惧交加地望着他,望着这位气色堪忧的秦王,无辜得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姚兴的质问被堵在了喉咙口。
春日和煦,他却一阵的后背发冷,逼得他在片刻的沉默后,忽然扯动了缰绳掉头折返。
……
“大王是不是幻听了?”这一出闹剧随着姚兴的折返带回秦宫,也让留守在此的姚崇忍不住发出了这个问题。
姚兴转头斥道:“你见过有人幻听,是幻听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吗?”
姚崇:“……”
那姚苌不是还梦到鬼兵突击吗?
姚兴没瞧出姚崇的腹诽,愤怒地在堂上走了个来回。
“长安香火填沟壑,别家将军挖渠多。什么意思?说我纵容佛教发展,还将香灰倾倒入沟渠之中,反观洛阳,是连将领都在协助百姓挖掘灌溉的水渠。这踩一捧一的心思用不着这么明显!”
这简直就是在胡乱抹黑他!
因天幕的提醒,他早已对关中的佛教做出了节制,也没到了什么后期一味耗费人力只为营建佛寺的地步,哪来的长安香火填沟壑。
“那别家将军挖渠多,更是一句无稽之谈?他刘裕仗都不打了,光顾着挖水渠去了?”
姚崇低声:“……洛阳那边,还真有两位将领负责水渠之事。一位是之前偷袭过您的,一位是奇袭过邺城的。”
姚兴喉头一滞,又旋即找回了声音:“那最后一句呢,说我向西平叛,征讨凉国和仇池,春去秋来又一年?还是说我今日还能草木茂盛,暂得收获,等到了冬日就变成了凋敝的树木,成了那秋日枯?”
姚崇试图劝慰:“大王,我看您真不必将它看得太重……”
他话音未落,就见外面跑来了一名士卒,将一份文书递交到了姚兴的手中。又低声多说了两句什么。
姚兴低头向文书上一看,顿时身形一晃,像是站不稳一般向后一跌。
姚崇连忙冲上前来,预备扶住兄长,却被一个忽然甩出的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脸上,那张文书布帛也被甩到了他的脸上。
“姚崇!我让你监督关中农事,好好替我坐镇后方,你给我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吗?”
姚崇连忙抓住了布帛,一目十行地看去,愕然看到,在这上面记录的,赫然是一首首讽刺长安歌颂洛阳乃至于建康新政的歌谣。有的如同姚兴归来时听到的一般,只是简单改编了早年间的童谣所成,一看就不需写作者有多少本事,有的却是如诗经一般既有韵味又易传唱的诗歌。
林林总总,十九首!
他张口就想要为自己辩驳:“我”
但在抬头的那一刻,姚崇又忽然瞳孔一缩,只因他看见,姚兴的面色忽然涨红,而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俨然是被气出了急火攻心之态!
姚崇一声惊呼:“大王!”
第100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姚兴艰难地吐出了六个字:“永安欺人太甚!”
“咳咳咳……”
“大王!”
……
鲜血殷红, 刺得人眼睛生疼。
姚兴病倒了。
病得来势汹汹。
姚崇也没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和拓跋珪的会面,也只是在返程的途中听到了几首讽刺秦国的童谣, 居然会让姚兴就这样倒了下去。
秦国的医官已是关中, 甚至是整个北方最好的一批,都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