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硕德向他抱拳:“以臣之见,我们需要撤回先前驻扎在天水的兵力。”

姚兴:“……继续说。”

姚硕德:“将兵力从天水撤回,退出陇西战场,乞伏部落会明白您的意思,暂缓与秦国相争。乞伏氏与杨氏之间血海深仇,谁也不会让谁占了上风,乞伏乾归不会放任杨盛得到了这一批军粮,安心发展内部。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姚兴眼尾一抬,语气仍有几分虚弱:“你是说,我们要暂时对敌军让步,换来他们的互相争斗,可你还记不记得,先前天幕说过一句话”

“她说我接连遭遇将领背叛,前有秃发傉檀背叛复国,后有赫连勃勃带走八千兵马,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西方各部之间争斗多时,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是那天幕上的我太过天真,竟还想要将这些野心勃勃的人饲养成自己人。”

“大王,您不可情绪过激……”

“我知道。”姚兴抬手,阻拦了姚硕德的劝阻,“我还撑得住。我且问你,在我们从天水撤兵回去后,那乞伏部落的乞伏乾归,到底是会觉得,我们在给他们让利,给他放出一条通道,吃下另一头的猎物,还是会觉得,占据关中的秦国也不过如此!你别忘了,他们也自称秦国。”

国号之争,更是不能退让半步。

就像,苻氏的秦国和姚氏的秦国,只能留下一个。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姚硕德眼色一沉,郑重答道:“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臣要做的,是驱虎吞狼,坐收渔利。只等那两方为粮草分出个高下,便是我们进军之时。”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姚兴咳嗽了两声,“血仇是血仇,利益是利益,现实又是现实。你先前在天水的战事进展没预期的顺利,足以见得,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比起从天水撤回,我倒是有另一个想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待折返关中,你重回天水坐镇,我要亲征仇池,取来杨盛的头颅!”

打。

必须得打。

昔日杨氏归附前秦苻坚,因关系亲近的缘故,苻坚对其恩厚有加,嫁了两个女儿过去。一个已经与夫君断绝了关系,投效在永安的麾下,另一个先前身在仇池国中,但已过世。

前者的丈夫杨壁已经为他所俘虏,变成了他的臣子。

后者的丈夫,正是那死去的杨定。

乍看起来,在杨盛接管仇池大权后,因杨壁已降,杨定已死,苻氏与杨氏之间的关系已经全部不复存在,但姚兴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还能想到当日杀出营中的那道身影,想到那个被他重新让人砸碎的神像。

所以,他也必须剿灭仇池,以防苻晏能有机会联络上杨氏,给他带来额外的麻烦。

眼下的局面里,他已经受不起任何一点多余的意外了……不能。

“大王,大王!”

姚兴眉头一皱,向着营帐外看去,“外头发生了何事?”

一名穿戴着铠甲的巡防士卒得到了许可,匆匆自帐外小跑入内,向着姚兴禀报:“回大王,外头来了一位应军的信使,说是有一封信,需要让您亲自拆阅。”

姚兴掌心一痛,缓缓松开了指尖:“……让他进来。”

他又咳了两声,既像是在清喉咙,又好像只是在通过这两下咳嗽,让自己的面颊上多出几分血色。起码当信使步入此地的时候,已从姚兴的脸上看不出那样重的疲态。唯有同在此地的诸位秦国朝臣脸上,还能捕捉到几分担忧之色。

“陛下请秦王过目。”信使双手托举,将信举到了面前。

大司马姚崇接到了姚兴的示意,疾走两步将信接了过去,送向了姚兴。

姚兴的眉头微微一拧。

当姚崇将信送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