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一手捂着仍在作痛的伤口, 眼神晦暗。
他与崔浩共事不久,就连崔浩的父亲崔宏, 也算不得拓跋珪的旧部。崔宏总算还占着些年龄的优势, 到了崔浩这里, 连最后的一点优势也不剩了。
就算不管年龄只论实力好了。
他们鲜卑人向来只臣服于强者,那么刚吃了败仗的崔浩也不能算。
他是真不觉得, 自己有这个必要听崔浩的安排。
什么暂避锋芒等待援军,盘踞山口严防敌军,都没这样的必要,大可直接攻向洛阳就是。
“那些愚民就是死得少了, 等咱们再拼一场, 难道还打不灭他们的反心吗?他们迟早得知道, 比起那天幕所说的永安,还是魏帝陛下的本事更胜一筹。”
崔浩扬眉便问:“咱们先前希望以姚兴那一路缓进吸引视线, 自南北夹击的目的达成了吗?你这一路的损失, 是我们先前预料到的吗?”
邙山一带就算有人派兵驻守,也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全民皆兵!
公孙兰嘟囔:“……这只是意外。”
“好,那我们不谈意外,只谈事实。”崔浩说话间, 向一旁的士卒示意, 借来了一支短杆。
公孙兰皱着眉头, 瞧见对方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起先他还有些不以为意,但细看下来便发觉, 这是崔浩在复盘他先前遭遇的战事。
洛水之前的兵车阵仗被他绘制在了泥沙之上,将刘裕的步阵与变阵,展现在了公孙兰的面前。
“你告诉我,遇到这样一个对手,你要怎么打!”
崔浩抬眼道:“你可别跟我说,洛阳城北他没法摆出这阵仗。”
能组织起这样一出防守的人,必然能做到因地制宜,另设玄机。
公孙兰没有作答,但他既未呛声,崔浩也不难读出其中的意思。
他已认可了崔浩的判断。
这位年轻的北朝谋士重新向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沙地之上,“我认这一场奇袭洛阳的仗,是我输给了刘裕,但我不认决定洛阳归属之争,我已输了!”
“你说吧,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公孙兰问道,“光只是背靠山势,结营驻守?”
等援军到了非得笑话死他。
崔浩答道:“派一路人马,去探查函谷关的动向,援助我调往那头的人手。若能顺利传讯秦王,接应那头的大军尽快入关,咱们这一路”
“也没白费!”
……
崔浩的这一出行动当然算不得白费。
突如其来的南面攻势,让公孙兰自北面的突入远比预计的顺利。
这一路羌人虽被刘裕成功击退,甚至是几近于剿灭,但当这位不负天幕夸赞的将领站在洛水前清算损失的时候,先前短暂浮现在他脸上的如释重负,又已再度消失不见。
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羌人骑兵的优势,确实是因他的筹划布置,被削弱到了最低。但这些跟随崔浩出行的羌兵,本就是能够快速越过熊耳山的精锐,在阵型大乱后的围杀中,也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杀伤力。
“将军已经做得够好了,若是兵车能再坚固些,兵器甲胄也能再精良些……”
刘裕叹了口气:“这种话就不必说了。难道如同洛水之前这样的地形,也是能够随意寻到的吗?”
战争向来容不得假设。
他已经该当庆幸。天幕拉稳了洛阳的民心,稳固了军心,让士卒伤亡往往容易造成的逃亡溃散,并未出现在他这头,这才能够一举击退崔浩。
但他麾下的精锐千余人,此刻已有将近三成负伤,余下的也大多疲累,短时间内再难重现先前的成功。
不只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