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船只已经停在了那头, 像是一层将要翻涌而起的潮水。

而在这所有的船只之前,正是这一把忽然绽放的尖刀。

王神爱自船头俯瞰,忽然理解了为何天幕会说, 苻晏这位将领酷爱锤砧战术。

在今时, 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定义何为“锤砧”战术, 但顾名思义, 这是在用一部分较弱的兵力作为砧板吸引牵制敌人, 而用另一部分精锐(多为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作为锤子,向敌人的要害发起打击。

若按天幕所说, 苻晏真正上战场的时候,体力已不足以支撑她冲杀到前线,那么作为“砧板”的诱饵,那支较弱的兵力, 恰恰是由她自己统领的。

这是一位极具眼光的勇将啊……

“你就不怕我因你擅自调兵惩处于你?”

苻晏刚被接到船上, 就听到了这样的一句。

她目光微凛, 见王神爱面露几分欣赏,眼神中也少有锐利, 便知这不是一句怪罪, 而是一句考验式的问题。

答得如何,或许就决定了她之后能得到怎样的委任。

她不疾不徐地答道:“陛下令桓玄先行,正要让南方众人知晓,您离开建康, 亲自出行, 并非被迫以身犯险, 而是明君所至众人开道,臣只为应召而来, 为何是擅自调兵。”

“况且”她负甲挺身而立,因北人血统,更可见身量不低,“如今要与北方相斗,争的便是时机。相比于未长成的将领,臣以为陛下会更青睐于我。”

后头隐约传来了点声音。

但这并不妨碍此刻船上,唯有两人的声音最为鲜明。

王神爱问道:“你能做什么?”

苻晏答道:“起码,能与陛下重叙天幕所说的君臣缘分,也能为陛下开一条通往关中的路!”

这彼此对望的君臣,人还在江州境内,在这南方的大江之上,心却好像已经随同这句话,被托举到了更远的地方。

不过可惜,船队以及陆上的军队都还需要行路的时间,无法随同这宏愿一并一跃千里抵达关中。

倒是有一人先自邺城乘舟,顺流而上,如同在战乱中冒险行船的商贾一般,向着司隶方向而去。

沿途之间,战火已燃。

姚兴自关中方向起兵,以极快的速度攻破了华山,抢占了崤函道在华阴方向的入口。

昔日的东晋朝廷虽对司隶方向疏于管辖,但仍在这些关卡郡县设置了太守,驻扎有少量兵马。

可惜,姚兴动手太快,根本没给这些人以反击的机会。

华山太守董迈的头颅,被羌人示威一般挂在了军旗之前。

关中大军便这样越过华山一带,进而向弘农方向进发。

华山太守的遭遇警告了弘农太守,就算有天幕在上宣传,对于这些羌人来说,永安依然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要拼力战胜的对象。

他若指望对方认清所谓天命,还不如指望自己的城关能坚固一些。

幸好,弘农郡扼守三门峡要冲,弘农太守陶促退居焦城,在姚兴汹汹来袭的进攻面前,还能勉力支撑。

但当他望向下方黑压压的兵马时,心中只剩一片惨淡与恐慌。

“太守,咱们……守得住这城吗?”满身披挂的士卒向着长官问道。

陶促恍惚着答道:“……就算不能,也得能啊。”

光是看着先前华山那头传来的战报,加上此刻城下羌人兵马的叫嚷,再是不通军事的人也能看出,姚兴攻向洛阳的心思有多么迫切。为了震慑洛阳,他此刻也更想要用强硬的手段攻城。

这与天幕所提及的,完全是不同的发展!

在那个不同的故事里,姚兴起先并未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