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经落在掌心的猎物,确实不必非要将他掐死。
多让人唏嘘的一个答案……
可下一刻,他便瞧见王神爱回过了头来。
那抹坦荡的目光中,正映照着一个迷茫之人的身影,让他的思绪忽然凝固在了深海当中。
“是啊,杀了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王神爱自问自答,“能用好你,才叫本事。”
甚至天下人都会看到,连桓玄这样贪婪又有野心的人,尚且能在永安手下得到委任,昭示着她有这个信心与能力,压住一个意欲称帝的人,也看到她虽有铁血手腕但仍有容人之量,何乐而不为呢?
又倘若桓玄是个如王恭一般带兵无能之人,能让战事速定,倘若这孱弱的南方王朝不是只有千万人口,倘若北方的拓跋珪没有虎视天下的野心,她当然更愿意将对方打服!可是,不能!
但好在,现在的结果也足够令人满意。
……
“我看,距离陛下让他归心,应该已经不远了。”
王神爱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令宫人挂去了一边,自泛着热气的铜盆中洗净了手,方才坐在了临窗的桌案之后。
糊着窗纸的木格间透出了一块块的日光,方块之上,正是一尊烫茶的热壶,正冒着驱散秋凉的热力。
白雾之后的女子应邀而来,早已垂手端坐许久。
自她所在的位置,透过半启的窗扇,其实能瞧见远处田埂上的情形,只是听不见王神爱与桓玄之间具体说了些什么。
不过,从王神爱的表情来看,她的判断应该没错。
“能有今日,也要多亏谢内史的助力。”王神爱答道,“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有些引导至关重要。”
看看,谢道韫就是对桓玄来说,多好的一位领路人。
谢道韫听得有些想笑:“天幕说,但凡换一个年长一些的人在桓玄这个位置上,司马道子都不至于落个车裂的结局,您便已经顺势称他为年轻人了吗?”
王神爱理直气壮:“我觉得我比他成熟得多。”
就算按照穿越前的年龄,她充其量就是跟桓玄差不多的年龄,那也一点都不妨碍她说出这句话来。
虽然以她现在的身量和年纪,是滑稽了一点。
隔着茶烟袅袅,她抬眸与对面的谢道韫相视,忽而同时笑了出来。
一如先前对于土断之事,有些话不必多说,如今也有些东西,对于“成熟”的政客来说,尽在不言之中。
比如说,王神爱大可不必解释自己为何要决定当堂杀死皇帝,直接选在羽翼未丰的时候谋朝篡位,也不必解释这个抉择到底是在何时真正做出的。
比如说,谢道韫也大可不必多说,她在历阳接到那份官职委任的时候是何想法,在决定让桓玄杀死谢琰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明明距离她们成为君臣还没有多久,却已有默契摆在眼前了。
因为,嗯……成熟的政客。
“陛下确实比他老辣得多。”谢道韫赞道,“我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若是遗憾现在才掌权的话,倒也不迟,反而是谢内史明明有斡旋四方的才能,先前却只能困于宅舍之间,是真的遗憾。”
“我不是遗憾这个。”谢道韫轻轻摇了摇头,“王凝之的死讯您已让人告知于我,我也只觉他死得可笑,而非可惜,又为何还要回头去看从前。我是在遗憾,先前身在历阳,未能亲自听您说到那句话。”
她的目光有些悠远:“那句愿四野之声,皆有所应。”
光是在信中看到这寥寥数句,知晓陛下为何要将国号敲定为“应”,都让人明明置身深秋,仍觉一阵说不出的热血沸腾。
她一个只闻转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