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淡淡嗯了声。

宋时渊抬起?目光,看向不远处黑压压的雪林。

明月高悬。夜空郎朗。

被雪覆盖的森林像是被两种颜色混杂的禁地?,在雪地?里巍然不动,仿若一个庞然大物,占据盘踞着山脉山谷。高耸之处竟然堂而皇之要攀上那月的弯角。

漫无目的,铺天盖地?的雪。令人憎恶。

跟一年?前?如?出一辙。

一如?在瑞士雪山的山庄上,他接到的那通电话。

“是宋时渊吗?请问现在方便通电话吗?”嘈杂音在话筒里响起?,大雪封山的山庄上信号并不明朗。

“是我。”

“宋先生,我们很?抱歉,但有一个消息要通知你,昨天晚上,一架飞机在斯塔格山脉附近的山湾坠毁,如?果?可以的话,能否麻烦您尽快回来……”

认尸。

……

秘书正挡着风与人在电话里费力沟通,忽地?,余光瞥到了身?边的人影衣角一闪而过。

“宋先生?”

“宋先生您要去哪里?我跟您一起?!”

“宋先生?宋先生?您去哪?”

秘书好不容易追上去,宋时渊已经走到了一队人前?面?,那是刚赶过来的私人救援队。他说:“手电给我。”

拿到了手电,秘书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老板脚步转过去往林子里走。

“宋先生,您等一下!您怎么要自?己进?去?会有搜救的人过去的,而且还有其他人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虽然封路有点?堵但是很?快就能到。”

“宋先生,您再想想!……”

“宋先生!……”

“联系医院,让他们派人来。”

宋时渊走在雪林间。

身?后的声音都逐渐远去。

手电筒的光柱随着动作落在地?上,反出一片片刺眼的白光。

他迈着步行走在林间。

宋时渊厌倦雪。

一成不变的颜色,白。毫无变化,在年?初空难他接到的那个电话之后,雪又代表了残酷的意义。

表面?上年?轻的宋家主人难以接近,矜冷疏离,看不出来情绪变化。然而宋时渊自?己早已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憎恶雪天的事实。

他仿佛某种钢筋铁骨筑起?来的机器,一在位子上就必须不停歇地?运转,须要忽略掉自?己的喜恶,平淡正常地?处理公事。

而现在行走在雪林里,铺天盖地?的雪向他涌来,对于憎恶雪的宋时渊来说仿若一个强烈且病态的脱敏实验。

但他注意力并不在这。

就像本该只剩下他一人的宋家,现在却还有另一个人一样。

“啪”。

脚边踢过一样东西。

宋时渊侧目过去,手电筒的光移动,照到了一个白绒绒的东西。

兔毛耳罩。

白色与雪交融,几乎分不出彼此。

林加栗出门时,带的耳罩。而在它旁边,手电光一照,竟然还有些橙黄色的细屑。

像是蜜糖饼干。

顿了片刻,宋时渊把耳罩拎起?在手里,在周围附近探看。

有一行脚印,并不明显,已经覆盖上了薄雪。宋时渊蹲下来轻轻拂去那一层,目光扫向前?方。依然还有饼干碎屑。蜜糖饼干酥脆又甜,像是小女孩一路走一路啃着饼干,最终迷了路。

宋时渊跟着一路往深处走。

树木常青,地?上却有很?多干枯的树枝,交叠在一起?,让路变得并不好走,脚印也无处寻觅。附近仿佛抽空了般的宁静,只有雪山的风仿佛从?远处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