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都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啊?”
“小月回来了?”
“妹妹听话早就回来了,你看你这个……”
电话被毫无征兆地突然挂断了。
妈妈的脾气一向很急,爸爸也是,两个脾气着急的人在年轻的时候凑到一起就是孩子受罪。
小时候的徐姮没少看见妈妈和爸爸吵架吵到摔东西摔门的地步,但自从爸爸的厂子搬迁之后,她反而觉得父母的关系缓和许多,不过只要在一起还是好话说不到三句。
而现在徐渚没让她在电话里把话说完,朱佩琳拿筷子的时候都是一甩,再“啪”地一下砸在餐桌上。
“我就说哥哥在你奶奶那边玩野了,说不听。”
“你爸从小到大管过他?姓徐的都他妈的背时、生得贱!”
“今天火气也不好,输了几百块钱……”
朱佩琳少见地连徐渚都带着一起咒骂,不过她骂爸爸的时候总是会误伤所有姓徐的。
徐姮坐在餐桌旁,安安静静地听着朱佩琳的前言不搭后语。
她已经习惯了。
而且妈妈总是说着说着就开始把某种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还好我还有小月……小月多听话啊。”
“高中苦就苦这么三年,小月不要把心思放到别的事上了,多在家做做题,考个好大学。”
“哥哥我肯定管不到他的,什么时候你成家了,妈妈就能放心了。”
可徐姮只觉得喘不过气。
但凡听进去一点点,深想一点点,能压抑一整个晚上。
徐姮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初的理想不是做科学家也不是做警察。
而是不想成为爸爸妈妈那样的人。
以至于后来每当妈妈提到要她学师范的话题,她会排斥会厌恶,她坚信自己当不了一个好的老师。
徐姮平视前方看着客厅里的电视,刚刚的那些斑马已经蹚过了尼罗河,好不容易迁徙了又被一群狮子盯上了。
徐姮现在甚至能把狮子啃得满面是血的画面给看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饭。
而妈妈又开始管她看电视,一个劲地给她碗里夹菜,说不要光看多吃菜。
妈妈做饭很好吃,妈妈会给她买衣服,妈妈会给她梳头发,妈妈会关心她的生活与学习。
但是……
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这时徐姮听见了外面楼道里的声音,她刚才把电视关了静音,和朱佩琳没什么话说的她一下就听见了。
嘴里的东西下咽了就没再多吃一口,徐姮看着家门口,用盯着的方式看着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她的眼神也许、大概、可能很期待。
真的……是哥哥。
而朱佩琳似乎比她要更关心徐渚,见到他回来就立刻起身走到家门口,他换鞋都要一直陪着,嘴里不住地催说她们还没吃完饭,他回来得刚刚好,快点过来之类的话。
刚刚的那些咒骂估计只会存在于徐姮的噩梦里了。
徐姮不置一语,不起来也不动,只坐在她的饭碗边看着他。
她忽然觉得现在哥哥回看她的眼神有点像她看见的窗上被冻结的水痕。
摸一下肯定是冰冷的。
徐渚对她说:
“外面下雨了。”
妈妈插了一句嘴:
“是啊,下雨又下雪的,你不早点回来,冷死人。”
他重复着,是对妹妹说的:
“雨还在下。”
徐姮似乎被他钉在了他那藏了很多言语的目光里,视线所及的他的外套上有着因为雨点斜飘而留下的湿痕,又或许是雪化了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