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喜欢开朗幽默的人,他完全不是那种性格。

陆子游老骂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程渡确实是这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长成了这样。

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皮起来爸爸打过他,妈妈也打过他。不过后来没人打他了,妈妈远走香港,爸爸见了他再没有好脸色,他被丢去了爷爷那里。

爷爷在几十年前的对越战争中被枪炮轰伤了一只耳朵,因此很少主动说话。程渡只能慢慢随应爷爷的性子,另一方面,他认为如果自己改掉调皮捣蛋的坏毛病,妈妈没准会回来接他走。

妈妈没有回来,他等了好久,最终不再等。

程渡知道过于纠结过往没意思,可他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阖家欢乐的除夕夜。那晚的年夜饭只有他和爷爷两个人,邻居家的男孩取笑他是没人要的小孩,不过下一秒他就让那男孩就笑不出来了。

爷爷让他道歉认错,程渡才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那男孩已经笑过他好多次。他梗着脖子坚决不开口,心里想着下次还敢,以后说一次打一次。

爷爷很生气,像拎小鸡崽一样将他拎到楼下,让他在寒风中好好反省,想不通就别上来了。

程渡已经接受自己是父母各自新生活的绊脚石,那个孩子只是实话实说,但他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

舒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穿了一件蓝色史迪仔图案的厚线毛衣,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一双眼睛灵动得像小鹿。程渡不想被这么漂亮的姐姐看到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形象,刚要掉头跑掉,她却主动和他搭话。

他以前没在这个小区见过这个姐姐,有点防备,但是她马上就用几束烟花棒收买了他。

程渡没怎么玩过烟花,烟花不够酷,他更喜欢动静大的爆竹和炮仗。

她带他去空旷的地带,点燃了那些烟花,火树银花坠落的瞬间,将她的脸庞照得清晰明亮。他看见她眼里也有盈盈泪光,这个姐姐和他一样,今晚都遇见了伤心事。

他想出口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那时候只有八岁,词汇量很有限。

她很快笑了,蹲下来摸摸他的头。他很矮,在她面前像块小萝卜头,得仰起脖子才能和她对上。

她问他除夕夜为什么要哭呢。

程渡说有别的小孩欺负我。

她听后马上站了起来,说:我帮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