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度过了惶惶的几日, 终于到了大婚的日子。

当晚她们几位尚宫都未敢入睡,只替公主梳妆打扮,安排各种婚礼事宜。直到深夜,才敢在公主房间的外间牙房里, 迷迷糊糊靠着打了个盹。

容璧也只不过是眯着眼睛打了个盹, 再醒过来, 便发?现自己换了地方,在一个安静之极的地方醒了过来,窗外是潺潺的雨声,屋里安静清冷到了极点。

这种极致的对于刚刚经?过了一路奔波,又一直在惶恐和搅扰热闹的喜事氛围中的容璧,是一种解脱。容璧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又换到了太子身体里,但她却?仍然有心情想着,太子被幽禁在函宫中,安静凄冷之极,是不是到了那边, 也会被那热热闹闹的喜事氛围所感?染?

当然,虽然那对于她们姐弟两来说, 并不是什?么喜事。

容璧懒洋洋慢悠悠起了身,坐在了镜子前, 果然看到了太子的面容, 但太子那种仿佛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那属于卑微底层人员的, 收敛的, 服从的, 沉默的眼?神。

身为最卑微的蝼蚁,连眼?神都必须是安静的, 顺从的,不能流露出任何的个人情绪。

她想着属于太子那种锋利眼?神出现在自己面容上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仿佛渴望着鲜血的那种锋利,尖锐,不屈,他就像刀,被藏入了盒子里。

这就是宝函宫,她想起了他们所知道的那个秘密,皇帝把太子贬入宝函宫内,是要用盒子封住这把已经?太过锋利的刀。

她将头发?梳了,并没有束冠,太子原本就还未到及冠的年?龄,平日里他严整尊贵,但如今这是在幽禁,她需要的是自在,因此她只是拿了发?带和簪子挽了下前发?,并没有戴冠,披着头发?,换了一身宽松又温暖的衣袍,走?出去,果然看到早餐已经?上来,严信带着个小内侍在小心翼翼替他夹了几筷子面出来,撒了点花生芝麻粉和小葱。

鲜嫩的豆苗汆在鸡汤中,香极了,还下了鱼面,是用的鱼肉和的面,她一尝就知道,东宫这边的内侍还是用了心,但她用完后还是指点了两句:“鱼蓉搅拌时再加个蛋,口感?会更好,再用t?姜汁拧进去拌匀,味道就没那么腥。”

严信连忙应了,看着小内侍撤了餐,服侍着太子漱口后,小心翼翼问:“是去书房继续看书吗?”

容璧起了身:“孤先出去走?走?散散步消消食,再去书房。”

这身体肠胃不好,吃完就去书房窝着多难受,更何况长期幽禁,人就容易胖,一胖病就来了……这是从前唐喜公公和她说过的。

“咱们干厨房的差使?,不缺吃,就更加得克制,要惜福,千万别发?胖,肚子里一装上油啊,脑子就钝了,身子就不灵活了,病也容易出来了,你看看那栏里头的猪,知道了吗?咱们是底下人,再没个清醒的脑子,什?么时候被宰了都不知道。”

容璧想起唐喜从前和她说的话来,虽然仿佛只是信口闲聊,但她当时才到宫里没多久,却?是牢牢记住了这个道理。

她起身出去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天已入了初冬,四处萧瑟,院子里又乏人打理,很是凄清,容璧走?了一圈,站在后院凝视了一会儿,指了靠着竹林的几块地:“那里让人开挖,挖深一些,整出几块菜地来,过几天天冷了就冻上了不好挖,现在先开挖了,埋一些绿肥进去,明年?开春就好种菜了,去捎些菜籽来,然后再买些经?年?的韭菜根来种上。”

严信脸一僵:“如今殿下这银子也是够吃的,没必要种菜了吧?”

容璧脸一整:“孤也想亲身体验下这田园之乐,社?稷之艰。”

严信连忙低眉道:“是。”

容璧却?兴致勃勃,她在宫里,一直想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