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知足。

他站了起来走到一侧的书架上,将那本熟悉的蓝册子拿了出?来,慢慢翻开?,看着?里头最开?始那女子写下的字迹。

她自幼进宫,被换掉了父母亲视为珍璧的名字,在厨房灶台一待就是八年,本来已快能离宫。却因为骆皇后的私心被选到了自己的身边,赏了红丸,又流离到皇姐身边,在死生边界行走,却一直淡定从?容接受着?自己的人生际遇。

从?来没见她失态,忽然换魂,没有?怨天尤人,她总是将身边的日子安排得妥当?舒适,她安静地将最坏的日子过成最好的日子,她并不屈从?于命运,她也不曾放弃过自己。

他之前?是在册子里感受到对方简单的寥寥几个字里头揣测她的想法,推测她的行为。

直到她再次被骆皇后强行送入宫内,和他日夜相对,被父皇下旨赐酒,强行圆房。

她仍然是一副随分从?时的样子,上天未曾善待她,她一直被迫卷入他们?这些?视百姓如蝼蚁的权贵手里,却不见她怨怼,迁怒于自己。而是一直坚守着?内心的温和善良,她珍惜每一日的一饭一食,始终平静如初,也不曾对自己这个也是实际上的加害者有?怨言,亦又或是畏惧、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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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种如同?水一样温和却又包容一切的性格,奇迹般地平复了他心中的暴戾、愤怒、自厌。

不得不说,赐酒圆房那一夜,他前?所未有?的暴怒和生气,仿佛逆鳞被触碰,又深深痛恨自己、厌恶自己。

这也促使他下了最终的决心,毕竟犯上夺位,颠覆了他这么多年所受到的忠孝的教导,不伦,不忠,不孝,但他不打算再忍无道昏君。

他终于决意将挡在自己跟前?的君父推开?,去冒那天下之大不敬。

元钧感觉到自己的心肝肺都仿佛被自己剖开?来细细数着?,念头纷杂,心浮气躁,索性起身往书房内室走去。这里已重新被改造过了,和从?前?他在宝函宫的静室一样,他特意吩咐地挪过来,好让自己时时记得这被幽囚的日子。

元钧进去盘膝坐下,微微抬头看着?观音神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尽量想着?国事、朝事。

旱灾要抚,水灾要防,税免的话,则赋税、军费又从?何而来?朝臣一多半都被元自虚给吓坏了,如今多是中庸自守之臣,观望的多,愿意效力和改革的少,当?如何做?

得提拔一些?锐意进取的年轻官员,谁能用??

这些?事这些?日子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此刻再次陷入沉思中。家国大事,他需要忙的太多了,儿女情长,本不该是帝王所恋栈的。

王道荡荡,无偏无私。

他深深呼吸着?,找回了那从?前?困囚之时,在疆场上策马御敌之时,曾经的临天下治四海之志。

“妹妹为什么要见那承恩公府的小姐?”

元钧倏然睁开?眼睛,眼前?却是许久不见的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