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临舟站在码头边,风卷起他身上的厚氅,越发衬得他形销骨瘦,身体孱弱。
“东家!”船靠岸了,一个高个儿天乾自疾步下了船,约摸三十来岁,生得面容俊朗,只脸颊一道一指长的旧疤给那张脸添了几分戾气,“陆重幸不辱命!”
段临舟脸上也露出个笑,说:“陆二哥,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陆重咧一口白牙,说,“您怎么还亲自来接我们了,码头风大,万一吹着了”
段临舟笑道:“不碍事,”他越过陆重,看向自船上慢慢卸到码头的一个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说,“带了多少粮食回来?”
陆重比了一个数字,段临舟惊喜道:“这么多?”
陆重嘿然一笑,又道:“不过一石粮比以往贵了三钱。“
“那群王八蛋,开始还跟咱们拿乔,嘴上说没粮卖给咱们,就是想抬咱们的价,挣黑心钱的玩意儿。”
三钱在段临舟的预期内,他笑道:“辛苦你们了。”
陆重说:“粮和碳分了两批,一批走船先运回瑞州救急,一批还在路上。”
段临舟微微一笑,说:“二哥思虑周全,我已经设了宴,等货卸了,就给大家接风洗尘。”
陆重爽快地应了,提声道:“都听到没,东家亲自给咱们接风洗尘,兄弟们麻利点儿,赶紧把货卸了!”
卸货的结实汉子都高高兴兴地应和着。
段临舟看着忙碌得热火朝天的码头,清河水面浮光跃金,波光粼粼,他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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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了货,自有管事和城中各大商户交接,段临舟便和陆重等一道行商的兄弟们去了就近的酒楼接风洗尘。这些人里除了段临舟招的工人,不乏当年跟着陆重下山的盗匪,虽说已经金盆洗手了,可仍有几分匪气,大块的肉,几杯黄酒下肚,便放声谈笑起来。
整个酒楼都已经被段临舟包下了,一楼是行商的工人,小管事一桌,段临舟和陆重以及几个主事人也坐了一桌,满楼酒香。
都是往来行商的,常年在外跑,满楼的人大都是天乾和中庸。酒过三巡有人便上了头,抱着酒要来敬段临舟,陆重笑骂道:“才喝几杯脑子就不清醒了,想喝酒,我陪你喝,别熏着东家。”
那人有点儿委屈,说:“我又没想让东家喝酒。”
段临舟自病后就鲜少碰酒了,他闻言笑了笑,举起茶杯,起身道:“如今年关才过,外头又不太平,各位兄弟甘冒危险走这趟商,我心里记着大家的辛劳。”
“来,我以茶代酒,敬各位兄弟们一杯。”
“东家说话见外了!”
“就是,咱们本来干的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活儿。”
“敬东家一杯!”
管事们纷纷开口道,豪爽地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段临舟也将杯中茶水饮尽,座中人无不叫好,流光不动声色地给他斟上了一杯茶。
陆重看着段临舟,说:“东家,我也敬你一杯,”陆重坐在段临舟左侧,抬酒杯,段临舟和他碰了一个杯,说,“你我就不说客套话了。”
陆重哈哈一笑,道:“我干了。”
说罢,仰头就是一杯酒灌入喉。席间段临舟问起途中之事,陆重自是无所不言,说:“自瑞州到苍州的顺路还算太平,我听那些客商说,丰州那片已经乱得不像样了。”
段临舟想起丰州和陇州的民变,没有开口,陆重又道:“老四倒是说起他们碰上了几伙流民,不过见他们人多,又带着武器,没敢动手。”
陆重口中的老四叫柳三九,却是个坤泽,段临舟头一回见平岗寨中还有坤泽很是惊奇。不过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