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轩思索须臾,道:“粮食,御寒之物。”
段临舟微微一笑,点头道:“大雪封路,又有流民四逃,商道难行,百姓担忧城中断粮断物,便大肆囤积哄抢。”
“商贾趁势起价,尤以米价薪碳最贵。”
“可这些东西,都不是瑞州盛产之物,要从他州运来,我便和丰年粮行的李老板做了一个局。”段临舟并未隐瞒,不疾不徐将事道来,穆裴轩越听神色越是认真,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段临舟身上,他所见的段临舟羸弱消瘦,仰赖黄汤苦药,几可算得上弱不禁风。如今看着段临舟,即便是在马车中,似乎也看到了段临舟运筹帷幄,谈笑自若的模样,那双眼睛都隐隐带着亮光,拂散了久病的郁气,如同明珠拂尘,隐隐透出灼目润泽的光芒。
过了许久,穆裴轩认真道:“段临舟,我替城中百姓谢谢你。”
段临舟微怔,那份自如消失了,有几分无措,他清咳了一声,道:“我为声名,没有郡王所想的那般高尚。”
“声名是比万贯家财更难得的东西,”段临舟说,“临阳关是瑞州前往苍州的必经之路,临阳关上盘踞了一伙拦路虎,叫陆重,郡王应该听说过。”
穆裴轩眉心皱了皱,道:“平岗寨?”
临阳山山峦叠嶂,山道崎岖,易守难攻,平岗寨依山势而守,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劫掠往来客商。瑞州客商深受其苦,哭诉到府衙,穆裴轩曾想去剿匪,可临阳山在瑞州和云州,闵州交接,匪盗狡猾,只得作罢。
段临舟道:“正是,陆二哥是平岗寨的寨主,早些年,我的商队就被他们劫过”他想了想,笑道,“他们还将我绑上了山。”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道:“后来呢?”
段临舟眨了眨眼睛,说:“自然是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化险为夷了。”
穆裴轩无言,段临舟哈哈大笑,道:“其实那次也是凶险,我那批货物极为重要,若是折了那批货,我数年经营都得砸进去。”
“所幸当中有一个小头目,他说服了陆二哥,”段临舟说,“那人原是段氏一个长工的孩子,后来出去闯荡,不知怎的落草为寇了。”
“有一年,长工得罪了管事,险些被打死,碰巧被我碰见了,我便帮了他一把。小头目感念我相救之恩,费尽心思为我游说,道我是什么义商,我也因此和陆二哥不打不相识。”
“从此段家商队过临阳关都畅通无阻,过了几年,我劝说着将陆二哥将寨子里的人带下了山,入了段氏。”
“陆二哥虽说是为的寨中兄弟,可若无我这些年累下的声名,陆二哥未必肯帮我,行商也不会如此顺遂,”段临舟说,“黄白之物固然能无往而不利,可当真想做大事,便离不开声名。声名方能聚人心,那才是真正的无形的利器。”
穆裴轩若有所思,说:“就如永平侯之于西北?”
段临舟道:“还有安南侯府于边南。”
穆裴轩笑了笑,看着段临舟,说:“无论如何,我都当谢你。”
段临舟哼笑一声,说:“就这么谢?”
穆裴轩眼神闪烁,轻声道:“段老板想如何谢?”
段临舟上下打量着穆裴轩,神色轻浮,俨然登徒浪子,眼神露骨又带了几分戏谑,看得穆裴轩耳根发热,镇定地回望着段临舟。段临舟倾身凑近,刚想开口说话,马车却突然停了,车外段九道:“郡王,公子,已经到了。”
段临舟挑了挑眉,慢慢坐起了身,只低声留下一句“咱们回去再议,”穆裴轩心中竟掠过一丝莫名失落,旋即又反应过来,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车外寒意如刀,穆裴轩深吸了口气,发烫的脸颊才慢慢冷却下来。车帘撩开,段临舟俯身而出,穆裴轩伸出了手,段临舟微怔,看着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