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有着鼠疫的腐烂气息,被黑鼠爬过的伤口流血发脓,腐蚀发臭。
和流民一般,在奔跑逃亡中狼狈不堪。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
每一个人每一口的呼吸都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心律因为恐惧极度失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一点火星彻底点燃。
焦躁,急切,渴望,惧怕。
但在睥睨众生的神像前,所有人又出奇一致地寂静,屏着气,一同等待生或死的结果。
尤黎被身后微妙的力道推着向前,他怔怔的,瞳孔都开始放空,仿佛身体已不属于自己。
他下了马车,向前,再向前。
他向匍匐的修女行走。
他向地上即将死而复生的尸体走去。
他向偏爱他的神明走去。
“阿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拘不住你,便去罢。”
些许无奈的低叹妥协,却又像极了推波助澜,祂游刃有余地安抚。
“不用怕,我在。”
就在他的身后,一直在。
“你唤我,便无事。”
只需一声,只用一声。
尤黎来到玛丽雅的身前,少年的神使袍都微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埃和污血。
可他的上身白得像圣池上盘旋的和平鸽。
入世却不占尘。
玛丽雅在胸前合并做着祷告的双手忽然被止住,远道而来的新神神使伸出手,挡住了她的画着十字架的手指。
尤黎说,“我帮你……”
“看。”
玛丽雅望向他。
尤黎垂下眼睑,像在看着她,又像看着极远的他方,有着意识,却像没有意识。
“我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我可以看见你丈夫的亡魂有没有回到他的身体里。”
“我……”
玛丽雅像听见了最后一根压垮她的稻草,“你要怎么看?你要怎么看!我的丈夫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她面前的少年神使双眼放空,“尼德霍格会帮我。”
“那是什么?”
“那是一条黑龙。”
黑龙代表着极为不详的恶兆,玛丽雅愕然,她身周的城民也面面相觑。
传闻中的那条黑龙,会导致整个世界的终结。
祂说,“它盘旋在世界的根部。”
他说,“它盘旋在世界的根部。”
神明道,“它的腹部底下是承接着所有亡魂的冥界海姆。”
神使说,“它的腹部底下是承接着所有亡魂的冥界海姆。”
尤敛,“我可以用它看见死亡。”
尤黎,“我可以用它……”
“看见死亡。”
一比一的复述。
少年神使的背上仿佛用过一瞬虚影,那时一对大到能盖过整片米德加尔特大陆的龙翼。
黑色的阴影张开时,足已遮天蔽日,让人在白日幻视黑夜的降临。
仅一秒,又消失不见。
“您已激发尼德霍格的骨翼,追溯真正令人绝望的死亡,使用完将会自动结束,没有冷却时间。”
机械声平静地通知。
“阿黎好乖,去吧,用它去感受吧。”
神在他耳边低喃细语,不急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