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我死。”

宣玑悚然一惊,忘了敬语:“你是说……”

“我以为自己是走投无论,揣着十二个为我而死的侍卫名牌,被追杀到巫人族,其实所有的险象环生,都是精心设计。”盛灵渊眼角殊无笑意,嘴唇却敲了起来,“小鬼,教你个乖,这世上,没有巧合的事。”

这位陛下不但是个无神论,还是个阴谋论。

然而宣玑已经来不及多想,世界转瞬坍塌到了他们脚下。宣玑一把拉住盛灵渊,两人往更深的地方掉去。失重感骤然淹没全身,宣玑强忍住自己拉开翅膀、对抗记忆空间冲动,心里已经浮起了整个事件的轮廓

混战时,人族人口虽然远多于妖族,但缺少核心战斗力,人族里的修士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再加上法宝,才能勉强跟妖族一战,普通百姓遇到妖魔鬼怪,基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一个小妖随便呼出一口毒气,屠个村跟闹着玩似的。

当时,皇族寥落,人族群龙无首,绝望的人们全部希望居然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漏洞百出的预言上,哪怕预言的主角才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人族唯一的翻盘机会,就是尽可能地争取各种助力。这其中,巫人族至关重要。

实力强大是一方面,还因为巫人族发明的咒术做成特殊道具,普通人也能当武器使用。

唯一的问题是,巫人族虽然友好,但从来不出东川。他们性情平和淡薄,没有争心,平帝高官厚禄都打动不了他们,更别说现在人族这帮亡国的丧家之犬了。

东川有群山、有天堑,有巫人族布下的大阵,与世隔绝,外面不管打得怎样腥风血雨,人家“躲进小楼成一统”,为什么要出来蹚浑水?

威逼利诱都不行,所以丹离设计了第三条路,苦肉计小皇子十岁,弱质孩童,穷途末路,以巫人族的心性,不可能对无辜稚子见死不救。

而只要这孩子踏上了巫人山坡,巫人族一只脚就被拉进了人族阵营。

大人物们眼里只有利益,但少年心里还有真情。

乱世里的真情是稀世利刃。

史书上所有的一笔带过,都有机心万千。

“溯洄”的记忆空间里飞快地掠过无数故事阿洛津选择了他要追随的背影,从那以后像变了个人。巫人族的年轻一代以他为核心,再也不能像先祖那样甘于平静。他们血气方刚,渴望在天地间留下自己的名字。

六年后,人族苦战多年,总算打穿了妖族在东川外围的包围圈,派人迎他们走失的太子回朝。阿洛津和作为族长的父亲大吵一架,义无反顾地带着反叛的年轻人们出走,奔赴一场平定四海的大梦。

宣玑眼前闪过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片段,都不太美好,他们刚开始应该挺难的。

离开东川,十六七岁的盛灵渊正式继位,那时候他已经长成大人的模样了,除了过得太苦瘦了点以外,五官、身量其实跟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差别,但却又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少年天子总是满身疲惫,除非见人,不然那脸可能就没洗干净过。他好像随时随地能拄着刀剑站着睡着,嘴唇上刚刚长出一圈绒毛,想起来就用刚砍完人的刀随便刮一刮,想不起来拉倒,几乎有点邋遢,也难怪在留下那么一张夜叉似的画像。

可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是有光的,坚如磐石地楔在风雨中,亮得惊心动魄。

那是一双会吸引人追随的眼睛。

宣玑对上那少年的目光,心口忽然绞了一下,正巧少年天子步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宣玑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两个身在不同时空的人却彼此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