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比现在要更黑一些,像是热衷于在户外玩耍的小孩,他和几个孩子踩在沙池里,站在一张彩色的攀爬网前,暗奶油的肤色,鸦黑的头发和眼睛,红润的嘴唇,他在很多张照片中毫无阴霾地大笑着。

“你们原本有初中部,但在他小学毕业的那年突然改成了女校对吗?”张荣问。

“这个啊,圣玛丽亚原本就是一所女校,其实我们混合制办学的时间才三十多年,后来可能还是觉得女校更适合吧。”

“您还有当时校长的联系方式吗?”

张荣驱车在云京郊外的一座小镇上找到了当年圣玛丽亚的女校长,穿着一身朴素黑衣,挽着发髻的清瘦老妇人在院子里浇花。

张荣说明来意后,她没有请陌生人进屋的意思,于是他站在栅栏外问她:“圣玛丽亚教会学校最初作为女校就是您的祖母创办,您应该很乐意看到它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继承祖母的衣钵,但您在学校改制的那一年退休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老妇人直起腰,她站在几丛忍冬藤中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说:“那一年,一位学生的家长付了我们一笔天价捐赠,让我们将学校改回女校,这种动机,恐怕很难称为继承我祖母的衣钵。”

“崔月隐先生吗?”

老妇人点头,她的神情随和而冷淡,张荣问:“您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老妇人露出回忆的神情:“他的孩子在我的学校过得很开心,按理说那孩子会在这里继续读三年初中,但是他太开心了,我想正是因为他快乐过头。”

张荣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他追问:“他离开您的学校之后去了理博中学,那是云京最顶尖的私立学校,或许崔月隐先生只是想要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最好的教育?”

老妇人笑了一下,“我很少在最好、顶尖这些词里,找到值得我欢笑的东西。”

第二天下午,张荣在咖啡馆约见了两姐妹。姐姐左慎微,妹妹左乐简,她们分别在理博中学的高中部和初中部担任心理咨询老师。

“两位在学生中的评价一直很好,我注意到很多毕业生在感言中提到过你们,对两位曾经提供的帮助赞不绝口。”

“虽然您提供的见面费很可观,但我们和学生之间的谈话都是受隐私条例约束,我们不会对外人透露。”

“我只是想打听一位学生,不涉及隐私。”张荣说。

“如果是打听学生,跟他们的同学去谈谈难道不会更适合吗?”

“我想要更旁观者一些的视角。”张荣解释,两姐妹的其中一位耸耸肩:“总之你付了咨询费。不过,我们可能不会对某位学生有特别的印象。”

“你们对留昭有印象吗?”

她们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你想问什么?”

张荣想了想,说:“他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不太开心。”回答他的是妹妹左乐简,她的声音很笃定,张荣微微皱眉,又问:“他在学校受到过霸凌吗?”

“理博中学对霸凌是零容忍政策,凡是收到学生投诉,校方都会严肃审理。”

“不过,青少年之间很多微妙的行为很难界定。”

她们一人一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姐姐慎微说:“如果你只是想听故事,不如由我们直接说。”

她微微一笑,补充说:“不过我们之间的谈话同样签了保密协议。”

张荣点头。

“我们对留昭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的确可能是唯一一个,受到排挤和言语霸凌,但却被所有人默契无视的人。理博是一个非常等级分明的地方,这里的绝大部分学生会迅速找准自己在这个阶级中的位置,校方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