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满是悲怆。
震惊到无以复加。
后知后觉有种恍然感,好像什么都是虚伪的、虚妄的,不真实的。事到如今了,他这才明白皇帝之所以每次都那般对他的原因。
那根本不是他的父亲!
那是他的仇人,要铭记一生的仇人。
脱了力,浑身发冷,随后慢慢瘫软,脑子里轰鸣声一声连着一声。
所有的一切都碎成了泡影。
宛若浪潮奔涌,涨潮、退潮,什么声音似乎也听不到了。不知过了多久,灵魂才终于回笼,耳边的轰鸣声一点点消褪。
尖锐的刻刀刺破皮肉,母亲的提醒之下,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流了好多好多血。
所以……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那么多年认贼作父,还企图从他那处得到一点微弱的父爱?有些手足无措,这样残忍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一时之间竟令他无法接受。
圣上是他的弑父仇人,那鹤怡?
他同鹤怡之间……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刻了一半的木雕小兔同腌臜物件丢至一处,那份尚未完全萌发的感情连同沾满血迹的木块一起,被迫埋葬至不见天日的深夜。
于是她收起脾性,被迫藏起羽翼
“凛儿,母亲原也以为你父亲是不幸身亡。”
“但也是最近这些时日,才从你父亲当年的心腹下属 那里得知真相......”刘氏竭力压抑自己,不让自己失控 的情绪吓到谢凛,“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觉 得,你应该有知晓真相的权利。”
那个雨夜里,母亲罕地同自己说起生父,也将自 己当做一个成人一般,又讲了不少他以前从未听说过的 事情。
“你的父亲晋王,是大殿下,是驰骋沙场的将军。”
“从前你外祖给我寻定姻亲时,我就说过,我不喜欢 过不安定的生活,此后决不会嫁一个武官,我是有自己 的志向的,也决不会同朝中的那些殿下们有所牵扯,最 后沦为他们的附属品。”
但这种事情由不得自己,抵不过缘分。
阳春三月。 春宴赏花。
晋王殿下征战归来,也难得同寻常官子弟一样赴 了趟宴会。
这些世家子弟都是自小培养起来的,又皆是出自高 ,他们处事大都圆滑过了头,行事各有自己的一番准 则,话里话外都别有用意,能一句话就说完的,硬是要 兜几个圈。
那位少年将军常年身处战场,哪里应付得惯这样的 场面?
宴间出去透气之时,正好撞上同样离席的刘氏。或 许是同伴友人说话让她得了趣,又或许是眼前美景衬了 她心意,一下惹得她笑了出声,浅浅的梨涡挂在颊边, 她笑得明艳动人、生机盎然。
只这一眼,就足够让人陷了进去。
那一刻,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就只剩下这张 笑颜。
“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亲事是他三番两次上求来 的。”像是在忆及从前,说到这些的时候,谢凛母亲脸 上才难得浮现出笑意,“你父亲是皇室中人、又有战功 在身,我总觉着,皇室那群人一肚子花花肠子、他们的 规矩又多,与其等着他给我立规矩,不如我压他一步, 先行列了不少规矩给他。”
“以为他都不会遵从的。”
“结果婚后,那些近乎苛刻的规矩他全都老老实实遵 守着,他也从不以女子身份、以已经成亲这一说来拘束 我,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都放任我去做。”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我们的那场亲事盛大至极, 几乎全皇城的人都证了。”
“他不会说什么情话,很多时候他都是靠着实际去 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