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年纪相貌,应该是姐弟不错。大夫接了玉佩,一五一十说道:“娘子是之前小产后,元气大伤,近日又饮食消减,以致气血有亏,不碍事。府上想必衣食不缺,娘子宽心静养半年即可。”

戴庭望愣住。

大夫早见惯了生离死别,对小产这种事更不放在心上,拍拍戴庭望的肩头,安抚他道:“无妨无妨,等你姐夫回来可告诉他,先忍一忍,等个一年再要子嗣,一点问题也没有。”

戴庭望不知如何回应,只看大夫的嘴一张一合的。过了一会,总算回过神来,打断他道:“我送你出寺。”便拖着他的手臂,拣僻静处将人送走了。

??庭前弄影(五)

太后照镜子,觉得自己又见老了。发间多了银丝,眼角的细纹也遮不住了,动辄都觉得累。倒不是风烛残年的虚弱,有那么点干涸太久、对人对事都没了想法的厌弃感。

她还不到四十呢。空虚寂寥时,太后很不是滋味地想,为自己觉得不值。

对这个即将到来的生日,她没有半点期待,只盼着诸事都顺顺遂遂,平平静静,王子公主们、朝臣们都不要给她添乱。

她的希望又落空了。

翌日一睁眼,满寺的蜚语流言像振翅的蝇虫,前仆后继往耳朵里窜,想装没事人都不行。她披头散发坐在榻边,呆了半晌,问旁人:“徐采明目张胆在七娘那里留宿?你们亲眼看见了?”

宫婢道:“听说人还在,太后要过去看一眼吗?”

别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一个嫡母,难道要去捉奸?太后心烦意乱地一挥手,“叫徐采来。”

徐采虽然厚着脸皮留宿了,却整夜地辗转反侧,不能合眼,待到凌晨才睡着。被宫婢自床上摇醒,他头重脚轻,睡眼朦胧,像个宿醉的人,揪着头发懊悔。被宫婢又提醒一句“太后命速去”,他吁口气,从榻上跳下来,扯了扯微皱的襕袍,说:“稍等,我要去见殿下。”

吉贞的寮房里鸦雀无声,外头没人。徐采拧眉看了片刻,有些置气地大喊:“殿下,徐采求见。“

帘子一动,桃符一手执麈尾,从帘内探头出来,打量徐采几眼,问道:“殿下还没起,郎君有何事?“

徐采忍着气说:“太后传臣问话,不知道殿下有什么要嘱咐的?”

桃符抿嘴一笑,说:“郎君足智多谋,自然知道如何应答,怎么又来问殿下?”

可恶的婢子。徐采咬了咬牙,说:“那臣去了。”等了少顷,不见吉贞发话,只能整理仪容,硬着头皮往太后处来答话。

太后前几日见徐采,还觉得这人俊秀文雅,暗自地心向往之,此刻再看,就嫌他面目可憎,不知廉耻。话没问出口,自己先臊得脸热了。以袖掩面咳了几声,太后问:“你昨夜在哪里?”

徐采路上就打定了主意,不主动也不避讳,不承认也不否认,话能省则省,头能低就低。

他垂首对太后施礼,脸不红气不喘,“臣在寺里。”

太后差点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在寺里干什么?”

“臣夜里视力不佳,借一间耳室暂歇。”

“清原公主在哪里?”太后含糊地问。总不好直接就说:公主是不是和你在一个床上吧?

徐采迷茫地看了太后一眼。他那双眼眸,明亮深邃,温柔多情,可惜中看不中用。太后被他逡那一眼,蠢蠢欲动的一颗春心险些跳出胸腔,连忙按捺,虚张声势道:“快说。”

徐采道:“殿下大概……也在寺里。太后不知道?”

太后绷着脸,“夜里干了什么?”

徐采想了想,“睡觉,夜里吃了桌上一盏冷茶,不曾出房门。”真心话。

太后伸长的脖子又缩了回去。哑口无言地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