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踩着茸茸的彩线,一双男子的鞋履也停在了旁边。

“殿下,上首的是武宁公主。”桃符贴着吉贞耳朵窃窃私语。

婚礼使屈大通略一踯躅,公主出降,舅姑该行面君之礼,然而武宁也是公主的品级,他抬头一看,见武宁公主端坐在上首,面上挂着微笑,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能对吉贞和声道:“殿下可对阿家执妇礼。”

此时执了妇礼,日后便都是妇礼。吉贞对屈大通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将纨扇略微一侧,露出一张浓艳的脸来。她注视着武宁公主,笑吟吟叫了一声:“阿家。”

武宁公主并未盛装,但也极美。平心而论,不提太后,连吉贞的亲生母亲顺德皇后也不及她。

武宁对吉贞缓缓点一点头,“殿下。”

吉贞不肯见礼,连累温泌也只能直挺挺站着,挤出点笑容唤了一声母亲。屈大通眼睁睁看着,冷汗涔涔的,忙打岔道:“使君可接旨了。”

“是。”温泌撩袍下跪,静待屈大通宣旨。

屈大通念过婚书,再宣读皇帝诏书,加封温泌为三品驸马都尉,并赐玉带、襕袍、彩罗、鞍辔,又赐清原公主府邸,擢选公主府司邑、录事、主簿等官吏,光这一长传封赏,便念了有近半个时辰,读的屈大通上气不接下气,舌头险些捋不过来。

温泌在旁边听得百无聊赖,终于等到屈大通封完姜绍,停下来润嗓的功夫,他当机立断说:“辛苦屈尚书,请就坐入席。”也不管屈大通还没把那数米长的诏书念完,使个眼色,叫人架着他去外头歇息去了。

“请……”温泌转过来,一时还没想好要叫吉贞什么,看着纨扇上两只翩然翻飞的彩蝶。若不是昨晚已经见过本人,他兴许心里还有些紧张,此刻是少见的气定神闲,他随口说道:“请公主在青庐歇息。”便往外走了,那一串彩帛玉带之类的赏赐,也忙跟了上去。

“殿下,”武宁公主也顺势起身,扶着婢女的手,走到吉贞面前,在她鬓边扶了扶歪掉的金钗,武宁说道:“我累了,先告辞。”

“阿家请便。”吉贞颔首。

武宁公主在她鬓边停了一会,才放下手,笑道:“你生的不像罗皇后。她头发少,也黄。”

“我像阿耶。”吉贞很自然道。

“难怪。”武宁点一点头,却没再说什么,飘然去了。

吉贞转身拂过泥银青帐,走进侧边阁子,往榻上一坐,她用绢帕掖了掖腮,绢帕上染了淡香,泛着红粉,被她丢在一边。

“殿下,”桃符趴在轩窗上看了一会,侧过头对吉贞招手道:“驸马在外头和那些人吃酒,殿下快来看。”

“不看。”吉贞没好气地说。

“这个阿家,”桃符知道吉贞心思,替她打抱不平,“罗皇后头发少又怎么的?她头发密,还不是掖庭出身?哼。”

“理她那么多?公主府离郡公府十万八千里,以后不来往就是了。”吉贞嗤道。

桃符出去一趟,取了粥来给吉贞吃。吉贞没有胃口,吃了两口,丢到一边,躺在榻上打盹。站了半晌,她腿都打颤了,一肚子气也不知道往哪里发。

此来范阳,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京都,看灞桥的绿柳,慈恩寺的金桂,还有曲江的畅畅和风,融融春景?

“殿下,”桃符从外头回来,以为吉贞睡着了,俯身一看,却轻呼一声,“殿下怎么……”吉贞眼角湿润,分明是泪。桃符触景生情,也委屈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吉贞听见动静,扶榻起身,嫣然一笑,说:“你看看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桃符道,“外头有许多官员等着谒见。驸马问殿下今夜要宿在婚馆,还是回公主府。”

“叫他们隔帘拜见吧。”吉贞声音有丝疲惫,“见完了我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