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庭望对程氏安抚地一笑,说:“母亲放心,这点城府都没有,我们又何必从朔方来岭南?”

程氏又淌下来泪来,“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放心了。等明年除服,你就和县主合卺吧,有人陪着你,我也放心些,要是有了孩子,那就更好了。”

戴庭望脸上一红,说道:“这种事要陛下做主了,你我说了都不算的。”

回宫后,戴庭望着意安抚豫章王,屡次赠送厚仪,又将豫章王府守兵撤回大半,豫章王感念太子仁慈,提起许久的心也终究放了下来,被固崇怂恿着,亲自进宫谢恩,一对君臣,重修旧好。

此时的朔方,草长莺飞,神策军驻军灵武后,抢先收割了春麦,坚壁清野。温泌率军抵达平凉,见田垄上光秃秃的,一粒粮食都不剩下了,他双手叉腰,在地头来回踱了几圈,望着邻近村落袅袅的炊烟,对韩约悻悻然笑道:“晁延寿坐等我们来助他抵御戴申,却连一粒米都不舍得给咱们吃。这场仗要是靠他,恐怕你和我连裤子都要输给戴申了。”

韩约道:“等打败戴申,进了武威,管叫他把满仓满谷的粮草辎重都吐出来。”

两人讥讽了一番晁延寿,招来粮官询问,果然一路行军,粮草已经不很充裕,于是命粮官急往京畿河东各地去催办粮草。曹荇为了这事,亦是忙得不可开交,数日没有踏入家门,这一天夤夜返家,夫人说道:“有名京畿口音的老翁来求见郎君,在府外守了几日了,赶也赶不走,郎君要不要召他来问话?”

“京畿?”曹荇一时想不出是谁,“叫他来。”

这老翁被家丁自角门上领了进来,数日不眠不休熬得一双老眼通红,花白头发遮着皱纹崎岖的脸,曹荇愣了半晌,听对方叫声“曹公”,才如梦初醒,大声道:“固中人!”

固崇年纪老迈,一路自岭南来,已经体力衰竭,接连饮了几口茶水,才颤巍巍道谢,“奴特地来求见清原公主,无奈于宫禁森严,只好来求见曹公,请于老奴行个方便。”

曹荇对固崇自然是满心的防备,问道:“你求见公主,为的什么?”

固崇沉沉喘着气,笑道:“曹公,奴风烛残年,不堪一击,你还怕什么?想知道,你领奴去见殿下,自然就知道了。”

曹荇遂领固崇进宫,两岁的皇帝正在内侍小心翼翼地搀扶下,爬上了一匹温驯的小马。他整日在灿阳下奔跑,雪白的小脸晒得有些黑了,笑得双眼弯弯,酒涡隐隐。固崇觑着皇帝琢磨了许久,见吉贞走出来,一时忍不住竟然落泪,稽首道:“殿下……”

“阿翁。”吉贞的震惊不亚于曹荇,将固崇扶了起来,她急切地问:“是冬郎和太后……”

“豫章王和太后暂且无碍。”固崇道,“但萧茂英要将姜将军调至西川,恐怕有加害豫章王之意。豫章王孤立无援,只好命臣假回乡养老之名,赶来晋阳告诉殿下姜将军愿献西川,并襄助平卢军破岭南,收复河山,豫章王心甘情愿对武威郡王俯首称臣,殿下看在和冬郎的姐弟之情,救他一命吧!”

??旧涧新流(二)

杨寂听闻固崇来投,先在脑子里转了十七八个念头,才不紧不慢进宫来与曹荇等人商议。固崇年迈,受不住一路奔波,已经被安置去歇息,曹荇正犹豫不决,抓着杨寂问道:“我已命人百里加急送信去给郡王,又怕一来一往,失去了良机,如何是好?”

杨寂见吉贞也在座,扯出袖子对吉贞揖了一揖,虽然是问曹荇,眼睛却看着吉贞,“固崇久在岭南,突然来投,你倒也不担心是诱敌之计?”

曹荇道:“他的神情不像假的。”

杨寂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不知道他是一只老狐狸?”

吉贞耐心地说:“萧侗自幼受固崇照拂,感情甚密,他来求救,也没甚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