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泌频频点头。

普贤奴和包忽里闹了一会,瞌睡了,眼皮耷拉下来,乳母要抱他去睡觉,包春道:“让郎君抱吧,这会脸看熟了,兴许不怕了。”

温泌如奉圣旨,小心翼翼把普贤奴抱起来。他初次抱幼儿,略觉别扭,还想调整下姿势,却见普贤奴歪着脑袋,乌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温泌有些紧张,怕他要哭,谁知他径自将脑袋往他肩头一靠,瞬间便呼呼睡了。

温泌抱着他,坐也不敢,躺也不敢,只能在室内转圈。幼儿软软的身体依偎着他,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是睡熟了,温泌微笑,从怀里取出那枚会硌着他的铜鱼符,展开普贤奴的小手,放进他手心里。

“好儿子,普贤奴,”温泌轻声道,“阿耶的一切都是你的。阿耶要把整个天下都给你。”

抱了许久,温泌把普贤奴放回床上。所有的激动、惊喜都渐归平静,他坐在窗边,看着普贤奴一张安静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郎君,”包春低声细语,“公主府里虽然平日没人来,但保不齐衙署里的人突然要来找你,他们若问起来……”

“先别让他们知道,以后我自有安排。”温泌道,“也别让巴雅和武宁公主他们碰他。”

包春似觉不妥,“你一个男人,武宁公主毕竟……”

“我不用他们。”温泌毫不犹豫,“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会养。”

包春应声,不再赘言。温泌沉默地看了许久普贤奴,他微微摇头,道:“你说的不对,普贤奴长得不像我。”

“郎君你的血脉,不像你,像谁呢?”包春喟叹,停了会,他补充了一句:“笑起来像你多一点。”

包春走后,温泌反正也无心公务,索性除去外袍,躺在普贤奴身侧,继续看他。他的睫毛那样长和密,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开启,脸颊圆鼓鼓的雪白。要不是那样易怒而生机勃勃,他觉得他简直像个女孩了。

即便这样,他仍旧对他无处不爱,无处不赞赏。最后他在普贤奴的脸颊上亲了一亲,又亲一亲,心满意足地睡了。

余后半日,普贤奴和温泌混得熟了,随便任他抱,任他亲,温泌信心大增,放出豪言,要领普贤奴一起睡,并连乳母和包忽里等人都赶走了。翌日一早,包春仍旧是不放心,天刚亮便轻轻敲起门来,父子两个睡得昏天黑地,没人搭理,包春不得已扯着温泌的耳朵。

“郎君,”包春凑近他,“公主进范阳了。”

温泌头昏脑涨,把脸上的一双小脚丫挪下来,他翻身坐起,捧着脑袋,两眼无神地看着包春。

包春一看他眼下的乌黑,不禁发笑,“你夜里没睡多会吧?”

温泌脑子里嗡嗡声过去后,恢复了些许神智。他满是血丝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哪个公主?”

包春冲普贤奴努了努嘴。

温泌揉了揉太阳穴,怕吵醒普贤奴,他和包春一起走至外间,扑了几把冷水在脸上,温泌清醒不少,问道:“屈列没有派人来迎?”

“还没有。”包春道,“京城有变,皇帝都逃去岭南了,全都乱了套,还要不要和亲,都没人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包忽里也蹦了进来,大概也听说了清原公主到河北的消息,他胆大包天的一个人,也有些惊慌,连声道:“阿郎,殿下要打我的话,你一定得拦着。”

“她带了多少人?”

“没多少了,就几名侍卫,一群婢女,府兵都南下救驾去了。”

温泌冷嗤,“那她拿什么打你?花拳绣腿吗?”把革带拿在手里,他吩咐包忽里,“既然是待嫁的公主,让她就住在幽州驿馆,什么时候屈列来迎,什么时候去送她。”

包春追在他身后,“要是她直接来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