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沈檐等了片刻,正不耐烦,正这时管家敲门进来,递上了他的手机:“您的电话。”
沈檐只看了一眼来电便定住,手机握在手里,像块儿烙铁陷进皮肉。他疾步离开练功房往黑暗的后院深处去,完全忘记了穿上鞋子。
夜晚的花园里寂静到只有昆虫的振翅声,沈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听到盲音。他等了太久,便执念于等待,反倒对结果不知所措。
电话接通后,沈补玉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喂。
六年之间,无数次的梦见与幻念,被这一声答应瞬间点燃。沈补玉呼吸停滞,声带似乎失去了功能。他僵坐在沙发里不能动弹,声音穿过他的耳膜消失在他身体里,显得那么不真实。
沈椽还在热切的看着他,求救的目光打碎了迷障,沈补玉用力握紧了拳头使指甲弄疼手心,企图由此找回些许说话的力气:“我……我是……”
沈檐眼窝一热,慌忙接上:“我知道。”
沈补玉麻木的说:“六哥很担心他的孩子,能不能请你网开一面,别伤害他们。”
“不要孩子是你五叔五婶的意思,我可以尽量劝服他们,但关键还是要看你六哥,自己的父母,要他自己来说服。”沈檐尽力使这番话说的不带感情,但事实上他小心翼翼到不敢坐下去。
沈补玉说:“谢谢。”
察觉他要挂电话,沈檐急忙说:“我看你最近很忙,如果不放心保姆,你可以把小郁小馥送回来。家里很久没有添丁,几位老人都会很开心。”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心安理得,好像他们从未曾上床做爱,也未曾因此分开。
沈补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排山倒海一样涌来的复杂情绪给了他恐惧的体验,像那一年被泥石流淹没,他未曾期望有人来施救,安心等待死亡来临的心境冲刷了受伤的痛苦也彻底覆盖所有记忆,可最后,他还是落入了沈檐怀里。得救之后毫无庆幸喜悦,只有掩盖在茫然之下的恐惧。
一条线路的脆弱联系,沈檐清楚的听到了沈补玉咽下唾沫的声音,他在想象他喉结滑动的样子,他的小孩有着非常柔美的下颌线条,颈项纤细,没有一丝颈纹,靠得很近时还可以闻到他耳垂后面甜美的气味。
不堪重负的记忆让沈檐几乎难以把持自己,他当然可以做到,现在就启程赶往沈补玉的身边,对他做任何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他们为什么会分开六年。
沈檐挂断了电话。
沈椽感激涕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对沈补玉赞美不绝:“你真棒,我就知道,大哥一定听你的,老幺,你真棒,真厉害……”
沈补玉混混沌沌,靠在沙发里积攒站起来的力气,对沈椽神经质一样的多话充耳不闻,他太累了,即使是窗外那样美好的阳光都无法使他感觉好起来,此时此刻他只想听着自己在黑暗中的呼吸声入眠,睡一觉,无所谓做不做噩梦。
他把沈椽从家里赶了出去。
总有些你认为重要到不能够放手的事情,其实放手也只是一瞬间的决定而已。
与沈檐的通话过去两天之后,沈补玉在晚餐时宣布他将辞去慈善会中的大部分职务,并辞退临时保姆,亲自负责全家人的生活起居,他甚至还承诺他会一直在家里待满整个下半年,冬天来临时他将带他们去北方看望朋友并尝试过一段没有日夜之分的生活,新奇的体验,比抓住极光更让人跃跃欲试。孩子们显得非常兴奋,沈馥挥舞勺子说话时,一些浓汤甩到了沈郁的脸上,这不雅的行为在平时一定会遭到父母的训斥,但这一次沈补玉并没有那样对她。他比平时温柔许多倍,像是要弥补些什么,不过,孩子们并不会细究这么多。
当时杨絮并不在场,入夏以来她比从前更加忙碌,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