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出去后一定……”

“江心遥,”江雾眠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古井,“你装病三年,想用我孩子的骨髓治病,最后把我送进监狱的时候,想过原谅两个字吗?”

江心遥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掉下来。

“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傅西凛了……”她哽咽着,“爸妈从小就告诉我,你是多余的,只有我才能得到所有爱……”

“所以你就把别人的人生当成抢玩具?”江雾眠站起身,僧袍下摆扫过椅子发出轻响,“你的忏悔,留着说给被你伤害的人听吧。”

她转身离开时,听见江心遥在身后尖叫:“江雾眠!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孤独!”

探监室的门关上的瞬间,江雾眠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灰袍僧衣,眉目清瘦,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三日后,江母跪在清心庵的山门前,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她怀里抱着个保温桶,里面是江雾眠小时候唯一爱吃的红糖糯米粥。

“眠眠,你爸他……他中风了。”江母抓住她的手腕,哭得浑身发抖,“医生说要尽快做康复治疗,可家里的钱都被傅西凛冻结了……”

江雾眠看着她膝下的青石板,上面还留着傅西凛上次跪在这里时磕出的血痕。

记忆突然回到那个高烧40度的夜晚,她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听见父母在隔壁房间给江心遥讲故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当年我发烧到40度,一个人硬撑的时候,”她的声音轻得像雨丝,“你们在哪?”

江母猛地抬头,脸上全是错愕:“你……你那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江心遥说你只是不想上学……”

“是啊,她总是这样。”江雾眠蹲下身,指尖拂过保温桶的边缘,那里还残留着母亲手心的温度,“就像她说我推她下楼,说我放火烧家,说我在监狱里打人你们永远都信她。”

雨水顺着江母的脸颊滑落,混着泪水。“妈错了,妈真的错了……”她抓住江雾眠的手,那双手曾经无数次甩过她耳光,此刻却干枯得像老树皮,“你爸现在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每天就指着你的照片哭……”

江雾眠抽回手,从袖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她十岁生日,唯一一张全家合影。

照片上父母搂着江心遥笑得灿烂,她站在角落,手里攥着块被捏碎的蛋糕。

“这张照片,”她把照片放在江母掌心,“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江母看着照片,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是妈对不起你!是妈瞎了眼!你就看在他是你爸的份上,救救他吧!”

山风吹过,卷起江雾眠的僧袍。

她想起祠堂里满地的碎玻璃,想起父母把她推出去替江心遥顶罪时冷漠的眼神,想起监狱里那碗馊掉的米饭。

“我救不了他。”她站起身,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就像当年,你们救不了高烧的我一样。”

说完,她转身走进庵堂,将江母的哭喊和雨水一起关在门外。

佛堂的烛火明明灭灭,静慈住持正在擦拭佛像,见她进来,轻声道:“施主,门外的粥还温着。”

江雾眠走到蒲团前跪下,指尖抚过佛经上的金字。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银杏叶,像谁在低声叹息。

她想起江心遥在狱中信里写的“孤独”,想起父亲中风后浑浊的眼睛,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或许,真正的惩罚不是报复,而是让他们永远活在自己种下的因果里。

就像江心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