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时,佛珠突然断裂,木珠滚落满地。

弯腰捡拾时,看见傅西凛脚边积着一滩血水,混着碎玻璃渣,像极了当年她在祠堂跪碎玻璃时的场景。

深夜的禅房漏进月光,江雾眠数着重新串好的佛珠,忽然听见山下传来钢琴声。

曲调是她曾在花园拉过的《月光奏鸣曲》,却在高潮处错了几个音符那是傅西凛学了三个月却始终弹不对的段落。

第二天清晨,小尼姑捧着个木盒进来:“无爱师傅,山下那位傅施主说,这是给您的生日礼物。”

檀木盒里躺着条白金手链,坠着枚银杏叶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的“眠”字。

盒子底部压着张琴谱,错音的地方用红笔密密麻麻写着批注。

江雾眠摸着冰凉的金属吊坠,想起二十岁生日那晚,傅西凛也是这样单膝跪地为她戴上项链郑重承诺:“以后每年今日,我都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项链早已不知去向,只剩这枚吊坠,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山风卷着落叶掠过窗台,她突然起身走向后山。

漫山遍野的白百合在风中摇曳,傅西凛的木屋隐在花海深处,烟囱里飘着袅袅炊烟。

她伸手触碰花瓣,忽然发现每一朵花心里都藏着颗抗过敏药,像某种固执的隐喻。

“眠眠。”傅西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敢奢望的颤抖,“你看,我记得你所有的喜好。”

她转身时,看见他发间落着片银杏叶,忽然想起那年他冒雨买酒酿小丸子,发梢也是这样沾着水珠。

喉间泛起苦涩,却在开口时化作清风:“傅先生,放下吧。”

他却笑了,眼中燃着近乎疯癫的光:“我放不下……”

他抬手轻拂她鬓角,动作像极了从前帮她摘去发丝上的花瓣,“就算你看破红尘,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肯再看我一眼。”

江雾眠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佛珠落地的声响。

她知道,有些执念早已成茧,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

就像这满山的百合,开得再盛,终有凋零的一日。

第十四章

夜已深,傅西凛躺在床上,透光窗户看着夜空中的圆月。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如潮水般席卷了全身。

他举起手机,看着壁纸里挨在一起笑得眉眼弯弯的两人,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曾经的一切明明是那么的美好,自己却没有好好珍惜,把一切都毁了。

这一刻傅西凛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带给江雾眠的那些伤害了。

在无数复杂情绪的冲刷下,他觉得心理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

“眠眠……”他低声唤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错了。”

打火机的火苗“噌”地窜起,映亮他瞬间惨白的脸。

他没有犹豫,将火机扔向浸满煤油的角落。

烈焰轰然腾起,瞬间吞噬了干燥的木板。

浓烟滚滚而上,呛得他剧烈咳嗽,皮肤传来灼烧的剧痛,他却笑了,笑得眼泪混着烟灰滑落。

“我把命……还给你……”他在火舌中踉跄着,声音被火焰撕裂,却用尽全身力气喊出那个名字,“眠眠!”

江雾眠在庵堂抄经时,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宣纸上,墨汁晕开一团狼狈的黑。

她捂住胸口,指尖冰凉,那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恐慌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

“无爱师?”旁边的小尼担忧地看着她。

她没说话,几乎是凭着本能冲出庵堂。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