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临时有事”也不是不行。推脱多次后,许琳也便默契地不再主动问起。丁慧君不由得思考,此前许琳的发问,是否只是某种按章办事的扮演,一种对母女规则的模仿,其实许琳根本也就不在乎她是否回家?毕竟两人向来也不聊天,每个月的一声问好,似乎都只是在最低限度地确认对方没有出意外事故身亡。这次回家,也并不是为了见许琳,那究竟是否要告诉她这件事、是否要顺带着见她一面?
丁慧君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唯独在关于许琳的事情上,她总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在她依旧在脑内用碎片时间犹豫是否要给许琳发消息时,高铁的语音提醒才让她恍过神来,往窗外一看,已是熟悉的风景。走出高铁站后,潮湿又闷热的空气迎面而来。她背起包,决心还是直接往张芳芳家赶去。
从中学的时候,她就知道张芳芳家住在哪里。在张芳芳杳无音讯时,她也有过无数次冲动要去登门拜访,甚至好几回都走到了她家楼下,又作罢离开。于是,那条路她早已熟记在心。等到看见那破旧的居民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掌心在微微冒汗。这股心中的燥热感,对她而言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重逢。
门很快就打开了,张国强一下子便认出了她来。这也正常,毕竟之前他去警察局将张芳芳“押送”回家时,是丁慧君与他对接的。丁慧君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能看出来,张国强对她的到来有一种微妙的警惕,像是在打量一个搅浑水的好事者当然,丁慧君自己也很难判断自己究竟是不是。但介于丁慧君的身份,张国强还是将她请进了家中。
这是丁慧君第一次来到张芳芳的家。老旧的家具,过时的装修,发黄的墙纸一眼便是已经不在世的女性所贴上的,边角起的皱,足以看出墙纸脱落后被重新粘回去许多次,像是有谁想要以此对抗时间的流逝,却只留下失败的印子,反而更彰显了逝去的性质。
张国强走进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丁慧君,她低头一看,杯子里不知何时遗留下来的茶垢,像是要给她做心理测试一般沉淀在底部看上去倒有点像一只猫头鹰。丁慧君心想,一个屋子里没了女人,就会变成这样;一个屋子里要是只有“疯女人”,也只会这样。不过这样想来,男人和疯女人便没有什么差异了。
所以,这个家里的疯女人去了哪里?
丁慧君礼貌性地抿了一口水后,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张国强原本想要制止,但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好带丁慧君到张芳芳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张芳芳敷衍地应了一声,透过那扇老旧的木门,声音变得更闷了些。
“我开门了?”
张国强如此问道,里头没有回应。这时,丁慧君才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之前,她总以为张芳芳是受张国强所迫才会与世隔绝、闭门不出。但或许,张芳芳对此也有需求,才让这场“囚禁”完成。
张国强将门打开后,丁慧君第一眼便看见背对门口、坐在书桌前,正在写些什么的张芳芳。那略显瘦弱的双肩,让丁慧君有些恍惚,仿佛她还是中学时代那个教室里坐靠窗位置的女孩。她礼貌地让张国强给自己和张芳芳一些“单独的时间”,等张国强出去后,便站到了张芳芳的旁边。
见到丁慧君后,张芳芳倒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发出疑问。
“来干嘛的?”
“帮你。”
丁慧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但它的效果斐然。张芳芳一下子就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