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不过那是我自己没要。买花多浪费钱啊。再让他上山，要是另一条腿也折了就不好了。”

说到这儿，张芳芳和李黎华同时笑了出声。只不过李黎华没笑多久，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张芳芳急忙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李黎华才缓了过来，继续平静地感慨道。

“我当时就是被你爸的那股莽劲儿给吸引了。但回头想想，吸引我的不是他想要送我花，而是他那股无所畏惧的精神。”

“妈，我觉得那叫没脑子。”

被张芳芳逗笑的李黎华努力伸出手，揉了揉张芳芳的脑袋。

“的确也有点没脑子。当时我觉得那是你爸的优点，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法达到那个状态。但后来我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他身为男人的优点。”

张芳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李黎华的手稍微用了点力，将张芳芳的头揽入自己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地低声说道。

“所以女儿，你千万记住，想要什么东西，就去争取吧。不要为自己的野心而羞耻，也不要害怕在路途中摔倒，更不要屈服。相信自己心中的勇气和力量吧。你可以做到的。”

“好。”

张芳芳能感受到，李黎华松了一口气。

“但说真的，我的确很喜欢花。小时候我总是想，以后要是能开个花店该多幸福啊。”

张芳芳用力搂住李黎华。

“妈，以后等我赚钱了，给你开一家花店，我们母女俩一起。”

“那真是太好啦，我们开一家什么样的花店呢？”

然后她们开始讨论起，这花店应该开在哪里，外墙漆成浅蓝色还是淡黄色，门口最好带一个小花园，然后用白色的栏杆围起来。到时候，由李黎华来挑选花的款式，张芳芳来思考这些花如何搭配在一起才好看。不需要太多红玫瑰，但是在绣球的季节，可以多养几株。她们连店名都想好了，可以取她俩中间的名字，比如“芳华”或者“黎芳”之类的。这时李黎华补充道，当时给她取名为张芳芳，其实就是因为她喜欢花，并且她希望张芳芳未来的人生都能充满芳香。甚至，她们已经决定了，可以挑一块胡桃木，找木工将店名刻在上面，就可以是一块别致的招牌。她们聊啊，聊啊，仿佛她们那脑海中的花店已经在某个恬静的小镇开了起来。

“那我先去一趟花店，不然再晚点，好花可能就买不到了。妈，你想要什么花？”

“你来挑吧，给我一个惊喜。”

“好！”

张芳芳立即起身，往门外走。李黎华叫住了她。

“芳芳。”

“怎么了妈？想好要什么花了？”

李黎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愿意出生，来到我的身边。”

张芳芳想说点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她从口袋里拿出相机。

“妈，你这样笑很好看。我来给你拍张照片吧。”

咔嚓一声，李黎华的爱被保存在了底片中。从李黎华笑得眯了起来的眼眸中，仿佛还能看见她们俩想象中的那家小小花店。那栋浅蓝色或淡黄色的小房子，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李黎华没能看见张芳芳给她挑选的那束蓝绣球。

张芳芳买完花回到家后，发现母亲在床上睡着了。她不愿意吵醒母亲，于是尽可能小声地把花插入花瓶，并往里头倒好水。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她才到床边轻轻地摇了摇母亲，想喊她起来吃点东西。然而那时的母亲已不再温暖。

那之后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加速键。将李黎华送至殡仪馆，火化，捡骨灰，回老家守灵，正式下葬。张芳芳很平静，或许说麻木，甚至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在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