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宜走近赵先德，脸上带着略带兴奋和讨好的笑。

“我想了一段时间了，今天才打定主意实施，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因为想要换个氛围……重新开始，所以打算从家里先改变起来。”

然而赵先德却停在了原地，面无表情，仿佛在思考些什么，没有立即回应徐嘉宜的话。徐嘉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却又没法收回，只凝固着，像在桌子上放冷了的咖啡。

赵先德没有回应，面无表情地离开卧室，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作室。徐嘉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果然，他在打开工作室门的那一刻，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我也布置了一下你的工作室……”徐嘉宜跟上赵先德，“我知道你很喜欢绿色，所以也摆了些植物进去。”

工作室里，书架、桌子以及电脑旁也都安置了一些绿植，甚至包括摄影展示的那个玻璃柜在张芳芳上次把它砸碎后，赵先德又替换上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里面放回了那张徐嘉宜从来没看懂过的照片。那张照片明显是晚上拍的，没有调曝光，十分模糊，只能以仰视的视角看见半盏像是在摇晃的路灯。并且，也许是拍照的时候有水滴在了镜头上，几个扩散的圆点也被打印了出来。配上旁边用黑色盆栽装着的绿植，显得更加别有深意。徐嘉宜的视线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又挪开，看向了房间整体。在她的细心下，植物摆放得错落有致，绿色成功地轻轻点亮了整个房间。

当然，这没有办法点亮赵先德。

“把这些都挪到别的地方，或者扔了。”

“……你不喜欢吗？”

赵先德转过头，冷着脸看向徐嘉宜。

“我不喜欢你不和我商量，就改掉家里的布置，很不尊重人。难道你自己没发现吗？”

“对不起。我马上就把它们搬走复原。”

徐嘉宜脸色通红，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进工作室，就被赵先德拉住了。

“我理解你也是好心，但也许是出于你的精神问题，你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事情是对，什么事情是错了。不要摆出这幅委屈的脸，我愿意原谅你。”

“……谢谢。”

赵先德把徐嘉宜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好，现在可以把那些碍事的东西挪走了。”

徐嘉宜如释重负地从他的怀抱中钻出，刚准备把绿植搬走，就听见赵先德在自己身后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一句话。

“小兔子今天做了欠考虑的事情，晚上需要接受惩罚哦。”

徐嘉宜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水面看似恢复了平静，但似乎有什么在日益崩坏。徐嘉宜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洗衣、做饭、整理家务，并细心呵护那些自己带回家的绿植，在赵先德回家时，微笑着递上一杯温水。一切有条不紊，她像一位普通的妻子般，拥有最大公约数的幸福。但与此同时，徐嘉宜也无法自控似地，时不时就会突然陷入崩溃。即便都比较短暂，她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显得更加紧张和敏感。

比如，在吃晚饭的时候，赵先德提起负责这次摄影展的策展人，说她能力优秀，人也温柔得体，话还没说完，徐嘉宜的手便微微一颤，汤勺撞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低头看着洒出的汤汁，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低着头吐出一句“你是不是其实不喜欢像我这样的女人”；比如，在徐嘉宜整理书架的时候，看见自己曾经工作需要打印出来的内容，会突然将那些纸撕碎，力度从弱到强，然后再统统把它们扔到垃圾桶，并只说这是在“防止资料泄露”；再比如，在徐嘉宜发现阳台的那些绿植都莫名枯萎，而那原本放在厨房的烧水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绿植架边上时，她在那站着，直直看了半个小时，并更用力地挠着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