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上过学的,包括蓉蓉,就在地上比划教她写字,你猜怎么着,她竟然都会了!”
金菲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她今天被客人用皮鞭打了一顿,背上还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赤条条趴在木板床上,不知道是因为痛觉令她丧失了一些正常的理智,她仰着下巴说。
“月亮成绩好啊,人又聪明,明明是个聋子又是个哑巴,但是我看她那些男同学也没有几个比得上她的,就是不知道李鸣生会不会让她继续读书。”
她说:“我妹妹差不多也是她这个年纪了,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叛逆不听话了,去上高中容易学坏,这有没有高中啊,这个年纪还是要读书,多读点书,她得要出去,不好好学我就揍死她。”
金菲发着高烧,到最后胡言乱语的喃喃:“点大的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学坏了怎么办……不好好学,我就打死她……”
女人们相对无言,听着金菲声音慢慢小了,有人走过去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眼泪干涸,都已经哭不出来了,双眼麻木的看着金菲,
沉默一会,有女人说。
“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跟着补充道。
“绝对不会。”
世界盛大,又如此卑微如尘。
从珊浑浑噩噩醒来,看见灰白的天花板像张苍白的幕布,试图从上方四面八方笼罩住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一年多了,从珊第一次梦见了月亮。
大概被拐那段时间记忆太痛苦,她反复辗转于那些可怕的性侵、虐待、侮辱的噩梦,李鸣生的生意不局限于小小的脱羊镇,听说更漂亮更认命的货会被他倒手卖给外面的人,这似乎是他在这里肆无忌惮成为国王的原因,从珊从未没卖出去过,因为她在这之前就疯了。
至于是真疯还是假疯只有从珊自己心里清楚了。
她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因为材质一般,还是隐约透进来一些光线,楼下熙熙攘攘都是街道过往人群的动静,时而还有摩托车轮胎擦过地板,痞气按下一声喇叭,从珊从枕头旁边抓起几盒药,一颗一颗掰开。
她没有被卖,也不意味着她日子有多好过,精神失常无论开始时是真是假,到最后从珊自己也分不清了。
不同颜色的药丸放在手心,从珊仰头直接往嘴里塞。
太多了,她这样生硬的吞咽根本咽不下去,最后还差点呛到气管,从珊剧烈的咳嗽起来,忍住作呕的冲动,下床想去倒杯水,一路跌跌撞撞,从客厅餐桌上抖着手倒了杯冷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从珊差点吐出来。
一片狼藉,从珊瘫坐在地上。
她呆呆的,一动也不动,感觉和世界分离了,从珊的母亲从外面买菜回来,看见她的孩子就这样坐在地上,把手里的菜丢在一边就扑过来,她哭着喊从珊的小名,把从珊抱在怀里,她坚持要继续照顾从珊,一个月前已经和丈夫分居,搬到这件不足五十平的出租房,就在楼下理发店打零工赚母女俩的生活费。
从珊被母亲抱在怀里,身躯很重,脑袋却轻飘飘的,她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月亮。
月亮。
为了活下去,堕落成肮脏的妓女和货品,可笑的是,人类生来就具有习惯当下处境的天性,大脑以麻痹痛觉而获得喘息空隙,女人们看着那个年轻的孩子无知无觉的微笑,憎恶她生来的纯白外表,恨不得伸出手也要将她拉进无边地狱,当最后她望向你的时候,却忍不住流下眼泪。
月亮被拴在那个畜牲的裤腰带上,他试图以父亲的名义侵占她的大脑和人生,支配她的身体所有权,她后天残缺,从珊知道她并不是哑巴的时候,是某个晚上听见她被玩弄时发出嘶哑痛哭的呜咽,金菲说她只是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