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痴儿成了高管,弃女成了高材生,在小地方经营五金店的寡妇开了大公司,被镇上人唾弃的母女干上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她们曾经是被他人或自己折断枝丫的枯树,以决绝的方式冲破牢笼重塑之后,在十年间,又长出新的叶子,成了生命力顽强、顶天立地的女人们。
这是林暮晴牵头的一场复活仪式。茫茫人海中的五个渺小个体,在重建中有了自我,有了目标,有了脚踏实地的坚韧,从麻木残忍的生活里抽离,真正意义上复活了。
林暮晴头一次露出那么坦然的笑,她看着李芝,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李芝想了想自己的人生,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柔和:“我自己能活到这份上,已经很幸运了,现在就想把生意做好。”她后一句才提到李梦安:“小梦现在已经长大,她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了,不用我操心,我也没什么大的期望,她健康快乐就行。”
李梦安又快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出去的信息对方还没有回复,她把手机朝桌面扣下,接了李芝的话:“妈你这话要当真,真没期望啊?我要是不结婚你可别逼我。”
“你不想的事,我逼你干什么?”李芝斜着眼睛看她,“你妈吃结婚的苦吃得够多了,你不想吃我还松口气。”
“你可真好。”李梦安抱着李芝的手臂摇晃,“还好你当年回来接我了。”
当初那个别扭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李梦安坦然地说李芝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她现在已经不再喊李芝的大名。
林暮晴和江蓠对望一眼,都笑着低了头。
她们用可乐干了杯,拍了合照,把这一次五人聚会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了家里。
只有林暮晴和江蓠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五人聚会。
四月的某一天,离春分还有一周,李芝毫无征兆地离开了人世。
李梦安哭着给江蓠打电话,说妈妈这次活不过来了,哭了半宿又在电话那头自我安慰,说李芝是在睡梦里离开的,很平和,肯定是做了好梦。
春分那晚,江蓠抱着枕头,站在林暮晴门口。
她们刚参加完葬礼回到家,江蓠说不想一个人睡。
躺在床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暮晴早早关了灯,在闭上眼睛之前跟江蓠说:“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黑暗中,没有等来江蓠的回答。
午夜忽然下了一场急雨,隐约听到远处轰轰雷声,急促的雨点铺天盖地地落下,像世界末日。
江蓠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向林暮晴,确认身边的人还在熟睡,用视线描摹林暮晴的眉眼,颌线,最后轻巧地起身,穿了单薄的风衣走出门去。
咔嚓,大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发出一声轻响。
江蓠独自站在一楼门口,望向雨幕,她身上的风衣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黑色,属于江蓠特有的灵动也从她的眼眸里消失。
深夜的小区寂静无声,只有电闪雷鸣在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