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晴的时间,像生锈了一般转得艰难迟缓。
她的临时工已经辞去,这几日时常带着江蓠泡在网吧。昏暗的网吧里打游戏的小学生脏话连篇,一个凹糟的染缸染出七八九种小朋友,上机时间用完了,这些小朋友就各自散去回到家里,来来回回,被染成七八九种大人。
林暮晴的电脑屏幕在一众游戏里显得过于醒目,旁边打游戏的小学生凑过头来看了一眼:“在玩什么东西啊?”
她没有在玩,她在查镇上客运站的大巴时刻表,查完了查火车的票,查目的地的租房信息,最后将离开的路线一一熟记在心,再找李芝在网上付款买票。
关掉页面的时候,林暮晴觉得不太稳妥,又查了隔壁镇的汽运信息。
等待的间隙,江蓠就坐在椅子扶手上看隔壁小男孩打游戏,小男孩有意卖弄技术,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还要大声骂队友。江蓠心里生出烦躁,觉得多看一眼都脏了耳朵眼睛,于是转过身,又把视线转回到林暮晴身上。
洗眼。
“阿晴,我们也跟着李阿姨走吗?”
“嗯。”林暮晴轻声回应,停下来转头看江蓠:“你想走吗?”
她怕江蓠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又加了一句:“我会听你的建议。”
江蓠在思考,对比在镇上和出镇去有什么不同,只是思考刚冒出了头,就被隔壁男孩的骂人声粗暴掐断,不堪入耳的脏话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让江蓠反胃,她神情顷刻间变得坚定:“想走!”
斩钉截铁。
这里的人都是模子刻出来的,小孩什么样,大人就什么样。
她主动环住林暮晴的胳膊,像抓住稻草:“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李梦安这些日子转了性子,放学后也不粘着江蓠陪她玩,而是拿着课本生啃,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林暮晴没有去打扰她。
不是李梦安突然爱学习了,她只是把林暮晴的话听了进去,认为林暮晴江蓠和李芝之所以还留在镇里,是为了给她创造学习环境,她明白了这份苦心,越发觉得心里沉重,然后化悲愤为动力。
虽然学习也没见长进就是了。
家里空落落的,能卖的家具全都卖了,换成了钱财放在李芝的口袋。李芝在隔壁镇的招待所落脚,三五天就换一家,偶尔回来一趟镇里和林暮晴接头。硬生生把日子过成了谍战片。
她们都紧绷着,风平浪静的祈运镇,海啸只在她们身上发生。隔三差五来镇上闲逛的巫秀就是暴风眼。
六月中旬的一个闷热天,秦陆约林暮晴出门散步,案子已经结束侦查,进入人民检察院审查阶段,秦陆问林暮晴是否要以被害人身份出庭。
林暮晴选择不去,那时她早已离开这个省份,是否出庭不影响判决,因为这是一起未成年人恶性杀人事件。秦陆因为警察的身份不能告知林暮晴查案的细节,林暮晴知道的消息是她听来和查来的。
她听说,一个月前警察在乱葬岗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一个流浪的老人,老人一年前就失踪了,镇上的人没有过多注意,偶尔想起来人们只会说,可能掉河里淹死了。
老人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一群初中生用石头砸死的,起初只是这群人在打赌玩乐,人死之后,这群慌张的初中生连夜将尸体丢在了乱葬岗。
一年过去,施暴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所以有了第二起。
林暮晴那一晚犯痴,神志不清,被他们骗到拆迁楼二楼,从窗户边推了下去,原本就碎掉的玻璃在她掉出去的那一刻嵌入了腰侧,刺破了内脏。
起初也是玩乐,但是出事后,初中生不再慌张。清扫现场,在警察赶来之前搬人,连夜挖坑埋尸。他们做得草率,烟头没销毁,铁铲丢在埋尸点,地上